商谈了一阵军务,哥舒翰和王难得也都走了。王忠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踱起了步子,若有所思。
杨夫人走到了他身边,“夫君,和二郎谈得怎样?”
王忠嗣眉头微拧,摇了摇头。
“可别一言不和,又打将起来!”杨夫人惊道。
“夫人说哪里话?”王忠嗣顿时老脸一红,连忙伸手抚上杨夫人的背,小声说道,“二郎想要进京。”
“那又何妨?”杨夫人不以为然,“世家子弟,谁还能不去几趟京城?”
“他想去……”王忠嗣深吸了一口气,“对付李林甫!”
“啊?!”杨夫人惊呼一声,“这可万万使不得!”
“就是啊!”王忠嗣满副难色,“但他有些话,又颇有道理。就算我们再如何退让,李林甫也终究不会放过我们。”
“这个老贼,最是嫉贤妒能!”杨夫人忿忿道,“他就生怕你哪天归朝拜相,威胁到他的地位!”
“天地良心,我王某人根本没那个心思!”王忠嗣叹息了一声,“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又能奈何?”
杨夫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夫君,要说带兵打仗,普天之下你恐怕罕有敌手。但要说到为官之道,不是为妻刻薄,非要贬底于你。你恐怕还颇有欠缺之处。”
“这不算贬低。”王忠嗣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清醒不少。要说为官,我恐怕还不如二郎呢!”
杨夫人顿时笑了,“听你这口气,二郎莫非就很差劲吗?”
“以往,我还真是觉得他很差劲。”王忠嗣摇了摇头,“最近,我仿佛才真正认识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他最近,确实变化颇大。”杨夫人满副好奇与不解的神色,“莫非真是仙人点化,让他开了窍?”
王烁眨了眨眼睛,很不确定的口气,“或许吧……”
“夫君,就让二郎进京,去试一试?”杨夫人试探的问道。
王忠嗣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他去了,只能惹祸!”
“莫非你仍是信不过二郎?”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李林甫,实是太过强大了!”王忠嗣叹息了一声,“我都打算把大郎也给召还回来,不要再留在京城了。”
“夫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夫人道,“这样的一味退避,可是办法?”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王忠嗣道,“二郎告诉我说,他在梦境中看到,李林甫就是抓住我和太子的关系来做手脚,陷害于我。我现在只能想办法,尽可能的疏远太子。大郎自幼跟随在太子身边长大,现在仍与东宫走动频繁。这难免让人怀疑,我王忠嗣与太子牢牢抱成团。”
杨夫人微微一惊,“这一层,二郎倒是没有对我细说。如此讲来,确实很有必要将大郎召还回来!”
“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办吧!”王忠嗣道,“母亲思念儿子,理所应当。换作是我去召还,这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
“好!”杨夫人一口答应,“我立刻修书与他,就说我害病了!”
王忠嗣微微一怔,无奈苦笑的点了点头,“至于二郎的事情……容我三思!”
庆功宴开始了,王忠嗣居然没有亲自到场,委托安思顺代为主持。
这样一来,王烁可就成了当仁不让的第一主角。
第一碗酒就由安思顺领头,率领河陇诸将一同来敬他。
王烁担着酒碗,心想老王这是故意的吧,想要让我在河陇诸将面前狠狠的露一露脸?
顺便也打一打某些人的脸,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于是王烁道:“小子年少无知,资历又浅。承蒙圣人错爱点我为将,内心当真惶恐之极。幸亏有安老将军不弃,竭尽全力辅佐于我,这才立下些许微功。这第一碗酒,理当由小子来敬安老将军才是——老将军,请!”
安思顺连忙推让,“不不,少帅首功,当仁不让!——少帅,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