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喝太多酒,你的胃不行了。”吴萧亦步亦趋地叮嘱,没有他走得快,险些跟不上他。
“你才不行了。”顾时懿停下来不满道。
吴萧总算追上,也不计较他打嘴仗,说:“闭眼。”
顾时懿很是配合,然后猝不及防被吴萧呲了一脸防晒。
“…………”
“你瞪我干什么。不是你说想染黄头发,晒黑了真没法染。”
“我就,顺嘴一说……而且我接了这个电影,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机会,染头发?”
顾时懿语重心长,对着吴萧皮笑肉不笑。
“……你快去吃饭吧,老板。”
顾时懿在心里记吴萧一笔,转身走了。
“萧萧啊,这东西说什么你不要都放在心上,不是东西啊他。”
“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吴萧也不在意,顺嘴了句,把防晒起来。
包厢里顾时懿手摸在酒杯上,也不喝,只是抓着心里上来点慰藉。饭桌上大家谈及立项过程,拍投资方代表的马屁,拉拢制片人,相互交换手里还在筹备的电影或电视剧。
一堆人里,能真正专心吃饭的只有两个人,顾时懿和影帝战逸堪。
挑大梁的战影帝能安心吃饭,是他资历背景已经不靠场面上的拉拢来提供帮助,且不说两金一大在手,圈内人脉通达,他自己就是这部电影投资方之一。
而演男二的顾时懿之所以能好好吃饭,其实算是不识时务的“清高”。他待人接物不落人话柄,却也不肯拉任何关系。他二十八岁了,不算什么年轻的鲜肉,如果不是一直不肯低头走走捷径,以他的资质,也不至于才混进电影圈。
战逸堪和他挨着坐,两个人碰了杯酒,战逸堪突然说:“你就一个助理?”
“原来有两个,后来一个去养老婆过日子了,就只剩了一个。”
这算是私事,顾时懿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
“我看你挺好,但媒体红包的人,就不要留在身边了。”
“你说我的助理?”顾时懿愣了愣。
“嗯。”战逸堪剥螃蟹吃:“你可能会觉得我跟你说这个很无礼,但是我不跟你说我吃不下饭。我讨厌搞小动作的人。”
顾时懿停顿一下,摇摇头:“她应该没,她不会做给我惹麻烦的事,大概拿枪指着都不会。”
“……”
“我就是打个比方。”
“名利刮骨刀,这个圈子里,也不用太信任谁,有时候老婆都靠不住的。”战逸堪继续剥螃蟹。
“她在我这,可靠程度比老婆高。”
“这也是打比方么?”
顾时懿虚晃地露出一个假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吴萧和楚轻吃完饭等在饭馆门口,烈日灼灼,楚轻骂街:“他俩怎么还不来,妈的老子热死了,萧萧咱们打车走。”
吴萧安抚地拍拍他,拿着手机和顾时懿发消息:”你们到哪了?“
消息“咻”的一声刚出去,别克商务就出现在了路口。
楚轻坐副驾,吴萧和顾时懿坐后面。楚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下午还有个杂志要拍。还有一个来小时,我建议你啊敷个面膜睡一觉。”
“你怎么接了这么多杂志?”顾时懿不满道。
“还不是你,接这种片子,在你进组前赶快多拍点,进了组就没时间了。我说不让你接你就不听,战争片整天乌漆嘛黑的,题材又沉重还容易被剪,还容易出意外,我的话你就不听,炸药出个意外你这脸要不要了。”
“你可真烦。”顾时懿靠在座椅靠背上,悠悠叹道。
吴萧从包里摸出卸妆湿巾来:“过来。“
顾时懿把头歪过去,闭着眼睛任吴萧擦来擦去。
“你最近……”
顾时懿开口,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两个人独处,于是又住声音。他睁开眼睛,看了吴萧一眼,吴萧疏长眼睫低垂,很专注温柔地在那边卸妆,意识到他看她,眼睛才对上。
两人对视一瞬,吴萧默不作声地调转开目光。
在离摄影棚很近的酒店开了套房,楚轻又去一个劲的打电话,吴萧给他找面膜眼罩让他赶快去睡觉,自己去外面沙发上待着。
顾时懿打量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吴萧,想了想走过去问她:“你最近……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吗?”
“没有。怎么了?”吴萧仰着头看他,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用钱,可以跟我说。”
“……”
吴萧更奇怪了,两边对视半天,吴萧迟疑道:“你是……突然想给我,封口么?”
顾时懿骤然失笑,半晌在原地摇了摇头,然后毫无征兆地弯腰低头,去吻吴萧。
吴萧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来,只是下意识很顺从的张口,温柔而安静地接纳。
片刻后两个人交缠的唇齿分开,顾时懿碰了碰她嘴唇,无耻道:“封口,是吧。”
“……”吴萧看着眼前的脸,看他弧线好看的下颌,看他漆黑上挑的眉,看他秀丽低垂的眼尾,骤然心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时懿信她没有拿红包,亲吻也很愉快,身心轻松地转身回床上去睡觉。
吴萧呆了一会等剧烈的心悸平复,她躺在沙发上,点开自己微博,慢慢打了一行字:
持爱行凶,真是无所忌惮。可我是个人,有感情啊,也会觉得疼啊……
她看了界面很久,最终还是把它存进了草稿箱。草稿箱一栏显示数量:168。
她把手机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和顾时懿两个人隔着一道房门,隔着168条未发出的微博,隔着无数真心与假意,一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