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帮她擦眼泪。
这番话更让友熙泪如泉涌,更加紧紧抱住他。他总是这么体贴,令她觉得自
己真是最糟糕的妈妈,自私地生下他,却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觉得好对
不起他。
「妈妈……」别忆觉得妈妈今天的眼泪好多。
「嗯!要乖喔!妈妈今天会来接你。」友熙快速擦去眼泪,笑着跟他挥手。
孩子已经进了校门,她还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随着他一天天地长大懂事,她最怕他有一天会问她,为什么他没有爸爸?为
什么别人都有?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友熙离开幼儿园,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回想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心
就如刀割般的疼痛。她不该这么软弱,不该在孩子面前流浪的,她一向都很坚强
的,不是吗?为什么最近她总是忍不住掉泪,尤其是在夜里看着长相神似厉斯宇
的别忆时,总教她失控地哭泣不已。
她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苏友熙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一定要保护别忆,别
忆是她的,谁也不能伤害他,谁也不能把他从她身边抢走!
打从友熙带着别忆走出家门那刻起,厉斯宇就一直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他们
身后,他也将她跟别忆的拥抱、泪水、眼底的无奈与痛苦都看在眼底。
友熙的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声,她转过头,只见厉斯宇摇下车窗看
着她。
「上车,我有事跟妳说。」
友熙根本就不理会他,依旧往前走。
他一面开车,一面对她喊道:「友照,快上车!」
她恍若未闻地快步往前走。
他不死心地在后面追着,在到前面有个弯道,他一个回转把车挡在她的面前。
她绕过他的车,他下车抓性她的手腕。
「放手!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已经躲得他远远的,为什么他总是要
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她?
「我却有很多话要问妳!」
友熙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没有空。」
「妳想要自己上车还是要我抱妳上车?」厉斯宇搂住她的腰,街道上的人纷
纷对他们施以往目礼。
友熙十分生气。「厉斯宇,你敢!」
厉斯宇冷笑。「我没什么不敢的。」接着就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起,
扔进车前座。
「厉斯宇!你这是绑架!」她对着他大吼。
「妳去告我啊!」厉斯宇帮她扣好安全带,一副妳能奈我何的表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车子开到空旷的海边停下来,厉斯宇问着坐在一旁的
友熙。
友熙用着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妳生了我的孩子?」
友熙闻言大笑。「厉斯宇,是你的记忆力太差,还是因为玩过太多女人,所
以忘了,是你不要我生的,你不要这个孩子!」
「我没想到妳真的会把孩子生下来,这几年来,妳就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吗?」
他无法想象她有多辛苦。
「我就算说了又如何?一开始你就表明你不要这个孩子,我还去跟你讲有什
么用?更何况那时你已经结婚了。」友熙没好气地瞪他。
「妳这样指控我,对我不公平。」
她张大双眼。「公平?你现在跟我说公平吗?当我跟你说我怀孕峙,你马上
就要我拿掉,这样对我难道就公平吗?当我对你掏心掏肺付出所有后,你却要娶
别人为妻,甚至……还要我做你的情妇,这对我公平吗?厉斯宇,你别跟我说公
平,你根本不懂公平这两个字!」
「妳不能是么说,要是我知道妳把孩子生下来的话……」
「知道的话又怎么样?我想你可能忘了你当时对我所说的话,但是我却记得
一清二楚,你要我拿掉,你不要这个孩子……那些字句像利刃般,一刀再一刀地
割着我的心,痛得让人落泪,那种心酸,你永远也不会懂!」友熙对着他怒吼,
也吼出了眼泪。
「友熙,过去是我错了。」他握住她的手。
「你错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你错了』就想一笔代过?一句简单的『你错
了』,就毁掉了我的一生……说实在的,这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
友熙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推开车门。
「友熙,原谅我好吗?让我补偿妳。」厉斯宇追上她。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恨你入骨!」
「因为妳曾经爱我入骨,所以才恨我入骨是吗?」
「你所谓的曾经,短的就在你跟我分手后就消失了。」友熙冷笑着。
他抓住她的手臂。「若妳不爱我,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妳真这么恨
我,大可以把孩子拿掉。」
「我是想拿掉孩子,但是你以为要扼杀一个生命有这磨容易吗?我不是你,
只要说一句拿掉孩子这磨简单,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你。孩子是无辜的,错的
人是我,是我太天真、太笨、太相信爱情。」
「我爱妳!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妳,我爱妳,友熙,妳一直是
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厉斯宇抚摸着她惊愕的脸。
「哼!你错了!你大错特错,因为我对你若即若离,因为我让你抓不到、看
不透,因为我不属于你,所以你才在乎,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得到后,也
就毋需在意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友熙,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希望能尽我最大的力量弥补妳。」
「不必了,若你真想弥补我,那就离我远远的,永远别再出现我的面前。」
「我知道妳很坚强,但是别忆怎么办?妳不能这么自私,一个私生手往后要
怎么去面对社会?」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能不坚强吗?谁给过我机会让我能不坚强?我相信别忆一定也会跟我一
样的坚强,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友熙,妳不会了解一个没有父亲孩子的痛苦。」她想得太简单了。厉斯宇
握住她的手臂。
「想当初你不也叫我拿掉他吗?如今怎么在乎起他来了?」呵!他这算哪门
子的关心,五年前他怎么不关心这些?
「友熙,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妳就连让我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
承认以前的我是错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是吗?容我说一旬,你并没有改变,也许你努力让自己变好,但对于爱、
你的自私与自我,却没有任何改变,你在乎的仍旧只有你自己,你爱的同样只有
你自己o」友熙轻笑两声,一脸不屑。
「友熙……」
「别再出现我的面前了,别忆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而你,是最
没有资格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更没有资格对我说任何话。」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地小跑步离开,留下颓然站立、万分懊悔的厉斯宇。
晚上十二点,在友熙与明颖住的公寓楼下,有个人用力地按着门铃。
「友熙,我知道妳在里面,友熙,我想见妳,友熙……」
「友熙,妳真的不去开门吗?」
「别理他。」
「友熙,其实妳心里并不是真的恨他吧?妳只是不甘心五年前被他拋弃吧?」
明颖开始同情起厉斯宇。
「明颖,别说了,我不想提他。」
「他好象醉得很厉害,外头又在下着小雨……」明颖看着楼下的厉斯宇说着。
「明颖!」友熙气得对她大叫。
「好、好、好,不说就是了。那我去睡了。」明颖看着她摇摇头。
「友熙,友熙……」厉斯宇仍旧在楼下大喊着o友熙干脆将耳机带上,当作
没听见,她翻着报纸,却无法阻止杂乱的心,外头的雨势愈来愈大,她告诉自己
别去在意,把音乐开到最大声。
明颖忍不住打开窗户看着外头,却发现厉斯宇整个人似乎昏倒在楼下,大雨
淋在他的身上,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那个一身落魄的人是厉斯宇。
她实在有点同情他,虽说他曾那样伤害友熙是很可恶,但是他也有诚意求友
熙原谅。她走出房间,把友熙的耳机扯下。
「友熙,妳还是去看看好了,我望见他倒在路上一动也不动的。」
「什么?」友熙二话不说便冲出门。
「还说不在乎他,要是不在乎,这么紧张做什么?」明颖嘴里犯嘀咕。
友熙慌张地跑下楼,果然见到厉斯宇浑身湿透倒在墙边,她撑着雨伞走到他
的身边。
厉斯宇靠在墙上,醉言醉语,「友熙……友熙……」
「厉斯宇!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心软,我就会感动吗?没
有用的。」友熙蹲下来用力摇他。
他突然抱住她。「友熙,对不起,我让妳受了这么多委屈,友熙……友熙…
…」
她的雨伞掉落在地上,在他一声又一聋的道歉声中,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友熙,我爱妳,不要离开我。」
友熙推开他,含泪怒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被
你折磨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喝醉的厉斯宇全身软趴趴,被她一推,立刻倒在地上,但他依旧一声声地唤
着她的名字。
她不想理他,转身就走,然而那一声声的友熙,却叫痛了她的心。
不该是这样的,她被他伤得还不够吗?面对她最恨的人,她的心该如铁石般
的坚硬,她怎么能心软?
她站在雨里,像个木头人般傻傻地不知所措。
想不到她最大的敌人竟是自己无力的心,她如何跟她的心对抗?漫天漫地的
疲乏、恍惚、在此刻将她包围,仰头任由大雨狂浇。
老天爷,饶了我吧!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求你放了我,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