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烈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中响起,三种听上去截然不同却又混杂在一起的脚步声让经过走廊的医护人员,病患或者病患家属皆对这一阵脚步声投去目光。
但是很显然,这阵脚步声的主人们并没有去在意这些目光,依旧用虽然频率不同但都神奇地十分迅速的脚步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听着,恶魔崽子,在布鲁斯受伤之前,呆在哥谭,呆在他身边的只有你一个人!而你,在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甚至不能赶在我们之前陪在他身边,你到底……”三种脚步声中较为轻盈的那个脚步声的主人,黑发蓝眼的清俊青年语气阴沉地责问身边身高堪堪达到他腰际的男孩。
“那我应该说什么?明明在父亲身上装了监听装置最后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德雷克没有一点责任?”反唇相讥的黑发男孩有着一双深潭湖水一般碧绿的眼睛,相比起身旁的青年显得有些深的肤色,俊美的五官隐隐能够看出某种熟悉的影子。
“你们吵够了没有?”最后出声的青年同样是黑发蓝眼,同样相貌优越,但是不同于五官清俊的提姆,他的英俊是那种会让人联想到阳光或者类似的美好的事物的英俊,此刻紧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人感觉就像是阴云遮住了太阳,令人不禁想要按平他眉间让人不快的起伏。
走在韦恩家的大儿子迪克格雷森身后的提姆和身边的韦恩家最小的孩子,达米安韦恩互相瞪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别开视线。
在监听装置里传来那声“布鲁斯韦恩,猫头鹰法庭判你死刑”的声音以及玻璃破碎的声响的时候,坐在泰坦塔工作台前的提姆就差一点失手将手上的咖啡泼到工作台上,拜托了比较靠谱的神奇女孩帮他看住监听装置之后他就直接动身赶回哥谭,但是在半路上的时候他就到了神奇女孩发来的糟糕的消息——监听装置失灵了。
这意味着他暂时失去了布鲁斯的消息。他不知道布鲁斯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比起这一点,他更加清楚的是,布鲁斯即使遇到了他难以解决的困难,甚至是生命危险,如非必要——比如确实缺少人手而任务又没有切实的危险之类的——否则他都会选择独自面对,而不是向他已经长大了的儿女们求助。
该死的,我就不应该觉得如果装的少了布鲁斯发现了以后会懒得拆,应该在他身上装十七八个监听器,有备无患!在赶回哥谭的路上的红罗宾咬牙切齿地想,并且决定回去以后就在蝙蝠侠的身上装十七八个监听器,而且全部都用防高频电磁波干扰的那种,怎么贵怎么来!
憋在心口无处发泄的焦急和怒火终于在赶回哥谭之后到了布鲁斯进了医院的消息之后到达了顶点,按照布鲁斯那种即使身受重伤也会选择在蝙蝠洞里使用治疗仪器或在庄园里让阿尔弗雷德治疗的个性,住进医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受伤并且被人发现了,二是他已经受伤严重到无法自主进行选择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建立在布鲁斯受伤严重的基础上的,心中明白自己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基本上是百分之一百,这让提姆回到韦恩庄园得到消息之后屁股都没有沾过椅子就连忙赶往布鲁斯所在的医院。
然后他就在医院门口碰见了也到消息赶回哥谭的迪克和明明身在哥谭却跟他们两个并不在哥谭的人同时赶到的达米安。
那一刻,提姆听到了自己的理智断弦的声音,他知道这纯粹是一种迁怒,但是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他知道这不对,这并不是达米安的责任,不论他在刺客联盟那边接受过怎么样的训练,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不应该因为布鲁斯的受伤而受到任何的责难。
提姆与其说是在责备达米安,不如说是在责备他自己。正因为十分清楚这一点,迪克才没有在最开始打断两个弟弟的争吵,他知道这种互相指责只是发泄心中焦急的一种方式,而实际上,他也相当地烦躁,他已经听过提姆通过加密渠道发在通讯装置上的录音。
猫头鹰法庭?在那名像是神志不正常的求助者找上门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只是个都市传说,但是现在,布鲁斯却受到了一个以这个都市传说为名,在此之前从来没出现过的罪犯的袭击,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天知道当他知道这两件事居然有关联的时候有多么后悔当时没有拦住那名求助者问清楚。
不只是提姆在自责,他同样也是,他只希望这一次布鲁斯不要那么固执,在他已经受到了一次袭击的前提下,让他们帮帮忙……
怀有各自不同却又奇异的相似的心情的三兄弟来到了据说是布鲁斯所在的病房门前,这一刻什么争吵,焦虑,互相指责,发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对老父亲的担心。
迪克作为兄长,怀着沉重的心情主动承担了推开病房门的责任,映入眼帘的是——
“身受重伤,很有可能昏迷不醒”的老父亲正清醒地坐在病床上,身上目所能及之处只看见了被医用胶布贴住的大型块状纱布以及病号服的领口之间若隐若现的,缠在胸口的白纱布——这对于长年从事“蝙蝠侠”这个职业的布鲁斯而言,甚至不比遇上杀手鳄或者急冻先生等“老朋友”时要严重。
此刻他甚至连病床的高度都不需要调整,看上去活动自如,正靠在身后立起来的枕头上,用标准的,哥谭的“布鲁西大宝贝”式的那种,浪荡轻浮却又不失绅士的优雅,引得无数女郎飞蛾扑火在所不惜的笑容跟坐在病床边背对着病房门的少女聊天。
那名少女有着一头金线一般漂亮的头发,在灯光下隐隐像是流动着光华一般,搭在床边的手背皮肤白皙恍若剔透的骨瓷,纤细却并不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哪怕并不是多么淑女的坐姿也显得风姿绰约,不难想象她的正脸一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为老父亲担惊受怕很久的儿子们:“……”
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打扰了”和下意识就想关上门的手,迪克按了按隐隐跳起青筋的额角,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布鲁斯?听说你受伤了?”他刻意地咬重了“受伤”这个词的读音。
听到迪克的声音,交谈中的两个人,或者说,一个在暗中拼命套话,一个表现得爱搭不理的两个人才将视线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