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易觅走的前一天晚上,顾棠披着毯子跑到客房里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睡。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顾棠敷上面膜卷起羊羔绒的毯子躺在易觅的身边,手机幽幽的光照在易觅的脸上,她手指飞快打字,眼底有散不开的雾气。
“你跟谁聊天呢?”顾棠凑过去,头靠在易觅的肩膀。
“没聊天。”易觅锁了屏幕,顺手将手机放到枕头下面。
她从床上下来,坐到地毯上,捞过遥控器播放了部电影。
顾棠支起小腿,蹬开毯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用ipad画画。
“你和柴宇怎么样了?”易觅转过头,下巴搭在床边,“自从假期开始,你就没怎么在群里汇报了啊。”
手里握着的apple pencil停顿住,顾棠眨了下眼,“还不错啊,我懒得发而已。”
易觅长长地哦了一声,笑了起来,“胜券在握啊。”
装模作样地撩了下头发,那动作加上脸上的面膜纸显得十分滑稽,“常规操作罢了。”
夜风吹进房间,带进来的是一缕缕栀子香气,易觅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方盒子,抽出一根烟,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果然在对面看到一盆盆栀子花。
她嗝哒一声点燃火机,橙红色火焰燃烧上细细的烟管。
“真是羡慕你。”感叹了一句,她就将香烟送上唇边轻抿。
“什么?”顾棠仰着头撕下面膜纸。
易觅微微侧过身,靠在窗边,一只手托在手肘处,另一只手夹着香烟。灰白色的烟雾淡淡往上飘,月光从方形的窗口照进来,融入到空气里。
“羡慕你傻。”她笑起来,嘴角能勾住月光,“傻人有傻福。”
玫瑰色的吊带丝裙,在这样的夜色里,薄如纸般,她手指纤细,夹着烟的姿势也优雅鬼魅。
顾棠看着她的姿态愣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她说的话。
啧了一下,反驳道,“你要是真聪明能和我考到一个大学里来?”
她放下平板,走下床擦护肤水,手指在脸上轻轻拍打,发出啪啪声响。
易觅掐了烟,星火在玻璃烟灰缸里熄灭,她回到床边蹲下,瞟到床上平板上的画。
“你画的谁啊?”她把画摆正,面对自己的脸。
“没谁。”顾棠眼睛依旧盯着镜子,“瞎画的。”
“挺像你那表弟的。”
拍打声音停止,她转过头看易觅,“才不可能是他,我画他干什么。”
她两步走回床上,趴着看平板,“你明天是要直接回家吗?不再去别的地方玩了?”
“不了。”易觅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声音嗡嗡的,“早回晚回都是要回去的。”
然后便不再说话,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屏幕里电影插曲的歌声传出来「i'm running like a plover只剩得 水鸟般的奔跑翩跹now i'm prone to misery现在 我开始困惑不解the birthmark on your shoulder reminds me你肩上的胎记 还次次提醒着我how much sorrow can i take?还有多少悲伤 我能够承受blackbird on my shoulder黑鸟 落在我的肩上and what difference does it make这段情愫 到底有何不同不妥」
月亮的光照在地上,那层霜看起来很冷。
顾棠轻轻滚了个身,躺在床尾,眼睛看向天花板,她双手在头下一搂,让长长的的浅色头发挂在床边。拿起平板在那没有五官小人的脖子上点了一颗痣。
大约是觉得他可爱吧。
所以想给他身上的痣都取个名字。
*
第二天送走易觅后,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整座城市都浸泡在烟雾朦胧的雨水中。
雨滴打在红白相间的外墙上的声音,在安静时刻听起来,像是胶片电影里的钢琴声响。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显得门铃声响出现的如此突兀。
顾棠跑去开门,门口处是邻居阿姨牵着一只狗。
阿姨看到她,笑着寒暄,“囡囡啊,维春呢,在家吗?”
维春是姑姑的名字,顾棠的奶奶一共生了两个孩子,顾棠爸叫维东,姑姑叫维春。
“她们出去玩了。”顾棠低头看狗,“可能后天才能回来。”
“哦呦,我最近要出趟远门,还想让她帮我照顾下路易斯呢,看来我只能把它寄存在别的地方了。”
路易斯是一条黑棕色的澳牧,按照人类年龄计算,它已经叁岁大了,顾棠记得上次看到它的时候它的体型还没长到这么大。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它开始疯狂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