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昱见那被子抖得厉害,掀开一看,风之夕身体卷缩面色如纸,牙关紧咬嘴唇发紫已是无法说话.. .. ..
南昱大惊失色,盖了这么厚的被子,居然毫无用处吗?
孱弱的声音自风之夕的牙关迸出:“你... ...出去!”
“很冷吗?师叔,还是很冷吗?”
风之夕没有说话,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栗。
南昱心里一揪,趴上床从背后将风之夕一把抱住。
风之夕一怔:“你干什么?”
南昱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将他冰凉的手抓握在自己手里,让那摄骨的寒流侵蚀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风之夕如此模样,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风之夕卷缩着一动不动,少年人的鲁莽和火热将他努力建起的长辈防线击溃,甚至连张口骂一句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由着他将自己抱住,为自己身体渐有的暖意感到羞耻难堪。
身体渐沉,后背渐暖,一股热流自手指流向全身,如置冰窟的感觉渐渐缓和。
风之夕仅存一丝模糊的意识,极力在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弟子面前失态。
二十余年早已习惯的孤寂冰冷,被南昱突如其来的暖意笼罩,体内是摄骨的阴煞之气,身后是火炉般的身躯,心却在这冰火交融中迷糊,意识残乱。
看破世人天命的风之夕,唯独看不透自己。随着年龄增大,体内阴煞之气逐年狠厉,他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可此刻,他的理智对南昱的行为感到愤怒,可身体并不听使唤,恍惚间甚至在渴望和贪恋着这种奇特的温暖,被阴煞之气折磨数夜未眠之后,意识在暖意里逐渐模糊,安静... ...
明朗虽是离开梅苑,可仍旧不放心,匆匆处理完事务后复返。
见南昱拿了把扇子蹲在门口扇着歇凉。
“明师兄来了!”南昱朝他一笑:“屋里差点没把我热死!”
明朗瞧他脚边,几个炉火全给端了出来:“师父他... ...怎么样了?”
“睡着了!”南昱说道。
明朗一惊:“睡着?莫不是又昏过去了吧!”说着便要往里冲,被南昱一把拉住。
“昏你个头啊!我见他睡沉了才出来的,你别进去吵,看样子是好久没得睡了!”南昱继续扇着风:“好热!”
明朗呆立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风之夕每年的这几天,都是寒痛难忍,别说睡觉了,连保持常态都极其困难,现在他,居然睡着了?
这南昱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对了明师兄,小厨房有米没?”南昱刚一进厨房就挥着手嚷开了:“我去!这是多久没人用了?都长蜘蛛网了。”
... ...
风之夕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极阴之月睡着。
风之夕掀被起床,屋里不见南昱的身影,开门才见他正蹲在小火炉前。
“师叔醒了!”南昱仰头一笑,勤快的搅动着瓦罐:“小厨房太乱了,明天我拾一下,只能将就这个炉子,给你熬了粥。”
“什么时辰了?”
南昱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亥时了吧!饿了没?”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风之夕面色有些尴尬,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打量着南昱正专心致志的熬着粥:“你... ...一直守在这?”
“嗯。”南昱将粥盛了一碗,端进屋放桌子上凉着:“反正无事,我找了些食材,师叔一会儿尝尝,我煮的粥比明师兄如何。”
风之夕移步桌边就坐,南昱将粥端在他跟前,风之夕舀了一勺送至口中。
“怎样?”南昱一脸关切。
风之夕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好吃还是不好?”南昱急问。
“还行!”风之夕又吃了一口,平心而论,比起明朗,这粥不仅仅是好吃很多,关键是这里面的特殊味道,稠又不腻,还有一种清香。
第一口吃到嘴里,风之夕就已经在心里鼓掌了,可表面还是云淡风轻。
“师叔这是在夸我吗?”南昱展露笑颜,开始邀功:“你不知道我为了这碗粥,可是跑遍了宗门上下啊,首先这锅就很讲究,铁器断然不行,还有米,不能太新也不能太陈,纯素又没滋味,又不能油腻,所以用骨熬了高汤来炖,我还去了竹林,寻了竹荪,蘑菇提鲜,你别看这普普通通一碗粥,可事呢!”
“辛苦你了!”风之夕抬眼笑了一下。
“嘿嘿,不辛苦,只要师叔觉得好吃,我天天给你做!”南昱就想从他口中撬出那句话:“好吃吗?师叔。”
“嗯!”
“是好还是不好嘛!”南昱盯着风之夕。
风之夕停住动作,这小子耍起无赖了吧!今日要是不说好,他不会善罢甘休。
难为他守了自己一天一夜,还漫山遍野的跑,也算有心了:“好!”
南昱笑逐颜开,就为这个字,跑断腿也值了:“再来一碗?”
“不用,够了!”风之夕手里的碗已经被拿走。
南昱又端了满满一碗粥进来:“这粥又不胀肚子,师叔定是好几日没好好吃饭了,来,再吃一点。”
两碗粥下肚,南昱准备盛第三碗时,风之夕拽着碗打死都不肯再吃了,南昱方才作罢。
风之夕:“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南昱心想哪有吃饱了就开始撵人的:“我就睡这里。”
风之夕一愣:“你... ...你在这做什么?我已经没事了。”
“少骗我!明师兄说了,今日中元阴气甚重,也是师叔最难熬的一夜,我要守在这里,得师叔晕过去。”
“... ...”明朗你个大嘴巴。
南昱换了笑脸:“师叔就别逞强了,有我这么个现成的火炉不用,甘愿去受那阴煞之苦,这不是傻吗?”
“怎么说话!”风之夕有些不悦。
“师叔现在有力气发脾气了,那证明真的有用,再说我都不怕你冻着我,你还嫌我暖着你啊!”南昱越说越不像话。
风之夕气得不轻,又不好发作,自己的确是因为他,才得以安睡了一天,再怎么说人家帮了自己。
不仅说话没分寸,举止更是荒唐之至,只见南昱打了个哈欠,将外袍一脱,快步走到床边,踢了靴子便上了床:“我先替师叔暖着被子,你什么时候冷了困了,就什么时候来睡,只管抱着我,别客气。”
风之夕只差没有当场晕倒。
南昱睡至半夜,没感觉身边有人,抬目一看,夜色中的风之夕正卷缩在茶台前的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