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小姐,还是让我来吧,你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桃红不忍心道。
罗子归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看上去虚弱极了。
“没事,我不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我自会叫你。”张芸芸道。
她没有听桃红的劝解,仍旧端着药碗,固执地一勺一勺喂着罗子归。期间汤药不时顺着嘴角滑落,滚到脖子里,她赶紧擦拭。
末了,再继续重复之前的行为,直到一碗汤药见底。
这些天桃红跟着忙上忙下,折腾的也是累了。闻言,她道:“那奴婢先去躺会,小姐累了记得唤我。”临走前她看了一眼仍不省人事的姑爷,心里叹了口气,都接连好几天了,姑爷还是这个样子,啥什么时候能好转啊。
接着又看了眼张芸芸眼底明显的黑青,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桌上的烛火照映着,昏黄的光亮给安静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的柔和。男人静静地睡着,气息平稳,比前几天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待那碗汤药被喂的见了底,张芸芸抬手刚将碗放到床头桌前,胳膊倏然被抓住,她回头,只见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已然睁开了眼睛。
好看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紧紧地看着张芸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紧抓住她胳膊的手都甚至在微微颤抖。
张芸芸猜出他的想法,微微向前俯身,用着轻柔的语调缓缓安慰:“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别害怕。”
“你、没死?”他轻道,声音缥缈淡薄,嘴唇泛白。
张芸芸扯开嘴角:“没死,”顿了下又加了句,“我还活着,你也活着。”
罗子归体力不足,仍旧很虚弱,很快困意便袭来,眼皮抵抗着汹涌的睡意固执地撑着,半阖间,他抬手轻轻抚上面前女人的脸。
触手便是柔嫩温热的肌肤,活的,罗子归的嘴角深深弯起。接着好像多么眷恋般,手指长久不愿放下,很想很想时间能在此停留,两人这么永久地依偎下去。
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张芸芸静静地感受着男人的手指轻柔地在脸上抚摸,一言不发。
末了,一滴泪从罗子归眼角滑下,消失在枕头上。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哭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男人哭的一塌糊涂,看上去直让人揪心不已。
“我的生命中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心中的悔意和责备将永生伴随着我,这是忏悔也是恕罪,”罗子归道,“若是有轮回,芸儿、我定爱你胜过我自己。”
看着女人,男人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疲倦席卷而来,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凭本能地想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芸芸见了,握着罗子归的手放在脸颊旁轻抚,
“……能死在你的怀里,其实是最幸福的事…”话未说完,罗子归再次沉睡过去。
他的意识仍留在之前那个屋子。
房间里恢复安静,张芸芸坐在床头许久,心里一阵酸意,末了擦去眼角的泪,一声轻叹。
……
第二天一早,张芸芸就吩咐下人去叫大夫。
“自昨晚醒过一次后,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睁眼过,可是病症又重了?”她问。
大夫把完了脉,如实道:“夫人不必担忧,先前罗大人心虑过重休息不好,他现在只是睡着了,待睡够了自然会醒。”
张芸芸呼了口气,心里那个的重担总算轻了些许,连日来沉重的眉眼都变得轻快许多。
“情况比先前已经好很多了,再多加休养半个多月大概就痊愈了。”
“既如此,那便多谢大夫了。”说完唤桃红将人带到管家处领银钱。
等罗子归再次醒来时已到了深夜。
一睁开眼,入目便是女儿家独有的帷幕,胸前的伤口犹在隐隐作痛,刚偏头就看见了身边正趴在床头睡着的女人。
张芸芸睡的很沉,疲惫的呼吸缓缓响起,头发都散乱了,这形象与她之前一丝不苟的妆容可一点也不一样。唯恐打扰她,罗子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既有心疼也有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