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凶杀不是她,还能是谁?”李唐没有明白杨岚的意思,“蓝光是从她眼睛里发出来的啊。”
周围很嘈杂,但是杨岚的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街上那股烟酒的味道,平常都是令他迷醉的气味,但此刻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思路。
他想了一下,对李唐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断定是她杀的人,那你就要告诉我,她是怎么杀的,用什么方法。就跟一个别的案子一样,‘刀杀的’,‘勒死的’,‘毒死的’,要能够解释清楚,要有一个明确的因果关系。”
“是这个意思,”李唐说,“但是……”
“你听我讲完,”杨岚打断他,说道,“这个事情上,我们只看到,她就站在那儿,动都没动,手里一没枪二没刀。然后,她就凭那种蓝光,就把人都杀了?你觉得这合理吗?你觉得这能定罪吗?罪都没定就抓人,已经是很难的事了,更何况在没定罪的情况下把人击毙……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杀人吗?”
“这……”李唐一时有些发懵。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击毙是绝不能胡来的。首先,你甚至连定罪都定罪不了;其次,难道你不想留一个活口,去了解一下,她是怎么杀人的?”
杨岚瞥见,周围的各方成员都纷纷因为他这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李唐想了一下,便说:“话是这么讲,但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也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这些人也只能是她杀的。延仪村还有之前那些案子,那么多尸体,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今天晚上这个事也是一个道理。”
“你不能再考虑那么多了,这个人太危险了。封锁的文件上不是明确写过吗?这肯定就是那种‘超自然力量’了,我们无法预估下一步她会做什么。现在咱们聚集了这么多警力在这里,万一她待会再来一次……你难道想让咱们的弟兄牺牲吗?”李唐越说越激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是咱们要理智地分析一下我们每种行动方案的后果。我们抓人归抓人,保护安全归保护安全,可是绝不能拉着我们法律的原则来陪葬。甚至说,相比生命,那条法律的红线才是更重要的事。”杨岚说得很坚定,因为他彻底想明白了这个逻辑,“毕竟,我们的职责,本身就是在守护那条红线。”
“……”李唐显然有些被说动了,但他又绝不甘心,“那我们就先这样干等着?”他问道。
杨岚点头:“对……先等着。告诉全队注意,还是按我说的: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在他们身后,各方人员仍在四处奔走。周围,哭声与呻吟的声音小了一些,可迟迟没有完全停下来。在杨岚眼前,各色的彩灯配上已然空旷的街道,再加上街上的狼藉,构成一种别样凄美的图景,像是一次末日。
那女人仍跪在那里,世界都为之沉默。寒风从街上席卷而过,吹动散在路上的纸片、塑料袋以及空空的啤酒瓶,开始一场追逐游戏。酒气换成了恐惧的冷气,入侵每个人的感官,折磨着他们的心灵。杨岚听见身边同事们沉闷的呼吸声,没有人敢放松哪怕一秒钟。
这是开口前的沉默,黎明前的黑暗。
“头儿,这个女人的身份,查出来了。”身后有脚步声,有人跑过来。
杨岚立刻转身,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对讲机。谢天谢地,是唐冉。这就是那个杨岚最信任的人,那个杨岚可以把整个新东分局托付给他的人。
唐冉向来果决,办事利落,又出奇地高明。可能是因为长期与毒贩斗智斗勇,他的手段总是丰富而狠毒。现在,他居然锁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这是个太重要的信息了。
“这女的名叫郭璐,家就在附近,现在四十一岁。她很早之前离过婚,户口显示她一直是一个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活,无犯罪前科。”唐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过来,非常沉稳。
“确定是这个人吗?”杨岚问。
“问题不大。现场不是有一些人来找我们报案吗?其中就有一伙孩子主动找到了我们的人,说他们见过那个女人,还说……她是他们一个同学的妈妈。他们这同学的名字是知道的,告诉了我们,我们就是顺着这个名字查到的郭璐。”
思路很清楚。
“查出来之后,我找了田丘奇他们那些搞网络的人,对她进行了一个完整的搜查,找到了很多有关郭璐的资料。我做了一个对比,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个郭璐没错。”对讲机的另一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些孩子还在现场吗?”杨岚问。
“说是让一个出租车司机给接走了……现场太乱了,当时你还没赶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