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楚怀桑的似水流年已过,时间飞逝,已来到第十二出。这一出是整场戏的最后一处,也是楚怀桑谎言人生的终结。
画着大白脸的楚怀桑畏畏缩缩地躲在妻子后,乡民举着火把,鱼贯涌入,把这一男一女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即族长开始一段出彩的单腔高唱,慷慨具言这对狗男女是如何愚弄百姓、行骗天下。
戏台上铿铿打得正烈,扮楚怀桑和楚妻的伶人却已悄然退场。对他们来说,这场戏已唱完了。接下来砍头的戏份虽然关键,他二人的戏份却只以泡成人形的软木代替,待软木人首分离,这场戏也便就功德圆满。
为了渲染高亢而诡异的气氛,宫人们特意灭了几盏灯烛。飒飒细风吹得旗幡烈烈而想,台上伶人花白的面孔跟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再加上那缥缈的戏腔,凭添了几分诡异之气。
这样的一景一物,让和平白想起许久以前那个演灯影戏的傍晚。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众宾都被台上的喜怒哀乐勾了魂儿去,而披拂、沉粼却都明白,这样昏暗浑噩的关口正是零九六出没的大好时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零九六此行的猎物。
沉粼不动声色地离和近了些。
而此时,戏台上也到了节骨眼儿的时刻。
几个巫师张牙舞爪地围着火堆跳舞,台上之人皆以黑绸为衣,杵在地上眼球暴起,口中着重发出隆隆的闷哼声,似在为最后的一击发力。
台上的楚怀桑像个球死地涕泗横流,面色酱紫,浑更颤抖个不听,口中呜呜咽咽地喊着,应是在求人饶命。他妻子死鱼似的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许是已经吓晕过去了。
乡民当然不会怜悯于这对狗男女。这个时候,越是愤怒、越是歇斯底里,越能展示伶人其人技艺的高超。
此时台下众宾也绪沸腾,潮水般的吆喝一阵接着一阵,大抵都是催着乡长赶紧处死楚怀桑二人。
楚怀桑夫妻已被推上风口浪尖,暴怒的乡民将软木人牢牢捆在铡刀之下,乡长高唱最后一句念白:“咿呀,乾坤有甚可思量啊”
许是此番少帝、披拂等人都在的缘故,乡长喊得格外卖力气些,洪钟巨嗓萦纡回dàng),高低起伏,凛凛然叫人起了一鸡皮疙瘩。
和被霍霍风吹得冷飕飕的,难不成那群跳舞的巫师真招来了魂儿?
虽早知戏本上就是这般写的,但她终究不看这种人吃人的残忍戏码,抱抱手臂,便起离去。
不料沉粼恍若受惊般一把抓住她的臂弯,将她疾拉了回来。这一抓既快且狠,用了十足十的力,直拽得和皮生疼。
和又惊又怒,然尚来不及发作,猛见沉粼眼底汹涌着凛冽的暗光,严肃无比,像是到了毁灭的尽头一般。
和有些害怕……随即她猛然意识到,难道,零九六出现了?
再看对楼的披拂,蓄势待发,精神亦绷到了极点。
“杀!”台下的人大叫着。
狗头铡刀被缓缓升到楚怀桑夫妇脖子正上方,bi)人的寒气浸透方圆数尺的空气。
楚怀桑的呜咽声猛地高涨起来,周围的刽子手也因此更加兴奋。
和看得分明,今的软木人格外地bi)真,而铡刀寒光淬水,也格外锋利些。
乾坤有甚可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