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都撑了还能稍微吃点啊?果然是馋。”曾姥爷嘿嘿一笑,把饭票给了两个孩子,“小贺,么儿早晨几点起的?”
贺邵承接过了饭票,“七点五十就起了,不过闹着要吃煎饼,让我去厨房里给他做。”
“你果然又折腾小贺。”曾姥爷带着他们往外走,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啊!贺邵承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和姥爷告状算什么啊!”陆云泽嘴巴扁着嘴,一边走路一边和贺邵承生气,愤愤地心想晚上不给他抱了,他要铺一张凉席睡到地上去!贺邵承则抿着笑,又牵住了么儿乱晃的手,感受到了掌心的挣扎,但稍微多用力握一会儿,那小软手又乖了。
曾国强看着两个孩子闹闹,这才心情舒坦了,一块儿走进了放满了大风扇的食堂,呼出了一口憋了一上午的浊气。
“走,瞧瞧今天是什么饭……哎呦,红烧狮子头呢!小贺,是你喜欢的菜吧?反正么儿不饿,姥爷就把他的狮子头给你怎么样?”
“?!”陆云泽眼睛瞪得浑圆,“狮子头我还是要吃的啊!姥爷,你怎么这个样子……”
“你自己说你撑着的嘛。”曾老头继续逗着自己外孙,“总不能让么儿肚子撑坏了。”
贺邵承牵着陆云泽的手,忍不住地低笑了起来。
他们三个人在一块儿,曾老头是个活宝,陆云泽是个受气包,同时又是个小刺猬,摸摸毛就能炸那种。贺邵承则始终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偶尔跟着姥爷一起欺负一下么儿,等到晚上睡觉之前再抱着陆云泽哄哄。
三个人这种特殊的相处模式颇为和谐,一顿午饭吃的也热热闹闹,但是毕竟曾国强心里头还是有了烦心事儿,下午就没上班了,直接用自己的电三轮载着孩子们回了家。
被太阳晒了的陆云泽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
他都快要热死了,这夏天中午的太阳,简直能晒死人!直到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把湿透了的衣服都吹凉了,他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张开了腿和胳膊躺在了床上,整个人就是个“大”字。
贺邵承看到他这幅样子,抿着唇笑了,去衣柜里给他拿了平时在家穿的短袖短裤。
“么儿,穿这个吧。”
“唔……你让我再躺一会儿。”凉席上是冷的,吹在脸上的风也是冷的。陆云泽一时半会儿都不想起来了,只想这个样子缩在床上,再来一碗冰西瓜吃。
不过他知道自己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全是汗,估计臭着呢。因此也没躺多久,过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换衣服了。衬衫被脱去,露出了他白斩鸡一样的上身。贺邵承刚刚去浴室里绞了一把冷毛巾过来,结果就看到么儿正坐在床上换衣服——明明已经看过无数次,他的耳根却还是瞬间红了。
贺邵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又快了起来。
他看到么儿时总是会产生一种失控感,心口也会泛起一股特别奇异的感觉,带着点酸,又带着点甜,让还什么都不懂的少年贺邵承迷茫至极。但他又本能的明白自己想要和么儿在一起,所以每天都会抱着对方睡觉,紧紧地抱着,就算被陆云泽推搡也不松手。
陆云泽正套着衬衫呢,也没管身边的人,接着又脱了长裤。夏天穿长裤真的是折磨,而且他还穿的是贴身的那种,这会儿全是汗,几乎都黏在身上了!他的双腿终于解放了,因为这个夏天还没出去晒太阳,那双腿白极了,根本不像地里打滚男生的腿。而且他的汗毛也少,细,所以隔着点距离根本看不出来,只会让人觉得那双腿又白又细,白得都泛着一层光。
陆云泽套上了居家宽松小短裤,这才舒坦了。
贺邵承抿了抿唇,走到了他的身边,用冷水毛巾给么儿擦了擦脸。
“脸都晒红了。”嗓音低低的,带着些变声期的沙哑,但又是别的人都不会听到的温柔。
“诶,还是红了?”陆云泽有些丧气地捂住了那块毛巾,好好的放在自己的面孔上按了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邵承也用这块擦了一把脸,他这样捂着还能闻到点属于贺邵承的味道。不过不是那种小伙子的汗味,就淡淡的,嗅着很舒服。
“嗯,多敷一会儿,别又疼起来了。”贺邵承在一旁坐了下来,伸手去床头柜里拿了珍珠霜出来。
他现在抽屉里是放了各种霜的——有冬天擦脚的蛤蜊油,也有专门擦手的护手霜。不过平时用来擦脸的还是珍珠霜,一大罐,在他每天的擦拭下已经用了一半了。陆云泽的面孔终于敷白了,接着又从贺邵承那边接了一把霜。
他也并不矫情,直接在掌心搓搓就糊到脸上去了。
但是耳朵后面和脖子上都没抹到,贺邵承便给他仔细补了些霜。
“你累了么?”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平常他们十二点半就会睡个午觉,他估计着么儿是困了。
陆云泽点点头,又像泥鳅一样滑倒在了床上。
夏天,他也不要盖被子,就吹着凉凉的风扇软乎乎地躺着,蹭着身下的凉席蹬蹬腿。等到这一块睡热了,再换个姿势蹬蹬腿,仿佛是一只米虫。贺邵承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地低笑了一声,把剩下来的珍珠霜擦在了自己的面孔上。他接着则去好毛巾,回来一块儿上了床,抱住了打瞌睡要睡午觉的么儿,一块儿歇了。
晚上,曾姥爷难得地拿了一小瓶白酒出来喝。
他虽然之前表现得挺高兴的,似乎真的放下了女儿的事情,但毕竟也存了安慰外孙的心思在里头,所以到底心情如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喝完了酒,醉了,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屋里。陆云泽在外头拖个地,就听到姥爷在屋里说着话呢,似乎是在和姥姥的牌位聊天。
他叹了口气,把地拖完了,又去楼下和贺邵承下象棋打发时间了。
他们家其实还好,顶多是曾姥爷和陆云泽的心情有些沉;然而曾娟霞却是回了酒店就挨了一顿打,背上都被烫满了烟头印子。她颤抖着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又后悔没让儿子帮忙求求父亲了,能拿出来多少都好……一万也行啊。张志飞却是已经赤红了双目,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在屋里一顿打砸。
他在广州已经混不下去了,借高利贷的人既然能借,都是有办法逼着他们还的。他现在欠着别人五十万,再拖到月底就要变成五十五万……如果还不了,那些人就真的要去把他的父母都杀了的!
如果是什么别的债,银行的债,他还能就继续赖着……可是,他欠的是本地黑社会的钱!难道要他回去被砍了手脚当钱抵吗?!
他拼了命地殴打着曾娟霞,把自己所有的怒气和恐惧都施加在这个女人身上。或许是神有些疯狂了,张志飞此时也觉得都是自己娶了这个晦气的破鞋,才遇到这些事情,生意一落千丈,借了钱去贿赂官员,买了进口的生产设备都没有用。曾娟霞被打得浑身都是青紫的印子,哭着缩在角落里不断喊着“我错了”。而张晨则还在边上,平静的玩着手里一个木偶娃娃。
“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婊子!你这个破鞋!”张志飞来平县时已经基本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他是真的要完蛋了!
他一边赤红着眼睛殴打这个唯一可以让他尽情虐待的女人,一边则是仇恨着那个农村里出来的乡巴子岳父。如果他张志飞还是过去的那个张志飞,他怎么可能需要去和这种死老头借钱呢?
“他妈的……你和你爸一个都不是好东西!那老不死的有了外孙,怎么可能再借钱给老子呢?都是你这个破鞋骗我……”他又踹了曾娟霞一脚,粗喘了几口气,接着则是忽然眯起了眼睛,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妻子。
“你爸很疼那个外孙,是不是?”
曾娟霞浑身都疼,但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点危险,没有立刻回答。她或许不是个好母亲,但是今天看到陆云泽之后,她的心里是真的充满了愧疚。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她……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张志飞又踹了她一脚,她才呜咽着点头了:“是的……是的……”
“那行,把他绑了,老头子就总该愿意给钱了。”张志飞站直了身体,除了额头上出了些汗以外,丝毫看不出刚才还在和妻子施暴。他笑了一声,走到了自己的行李箱边上,从中拿出了一个棕色的玻璃瓶。
“你起来吧。”张志飞晃了晃玻璃瓶,“你另外一个儿子就住在上次我们开车送过去的那条路上是不是?去请他出来吃个饭吧。”
“志飞,你……你要做什么啊……”曾娟霞哆嗦着身体,“我可以再去求求我爸的……他不至于真的不借钱给我们的……”
男人又是一脚踹在了她的腿上,鞋底留下了一个清晰地印子,“你心疼你儿子了?死婊子,我让你做你就做!否则你就等着被卖去做鸡还债吧!”
曾娟霞又是一缩,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