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知道她带了东西来,也知道云安喜欢吃,因也感激,是会下的。然则,看她一双手举过来,二郎却没有立即去接,而是对院中正在洒扫的小婢唤了声,叫小婢来接下了。
界限划分得这么清,分寸拿捏到这个地步,周燕阁大失所望,亦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二哥从前是燕阁的师兄,如今更是一家人,却为何反而疏远了呢?”
二郎既看清了周女的为人,便不会再行为失度,却看她仍是执迷不悟的意思,便也有心告诫:“师从同门固有笔研之谊,既成家人就该遵纲常家礼。你是我三弟的妻子,你我之间自该避嫌。”
周燕阁的痴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二郎不提三弟便罢,既一下点破了,便是正好戳痛了她的伤疤。她的眼中泛出泪光,喃喃道:“可是燕阁自小就只想嫁给师兄,就算为妾,也只想做师兄的女人。”
人境院中虽然清静,但二人身侧皆有小婢,二郎不能再纵容下去,亦恐传扬生事。“送三夫人回去。”他冷冷地交代了周女的小婢,然后一刻不停地转身离去了。
周燕阁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满心欢喜化成灰。正如云安所言,她昨天才来过,今日为何又来呢?自然是特意来接近二郎的。她来前叫小婢打探过,知道郑濡才走,亦知云安不乐意见她,那么来接待她的,就只有二郎了。
不管院中这人如何,二郎急匆匆回了房,却一见,云安跳着从窗台下来,竟是去偷看了一遍。
“你不是装睡吗?就是这样睡的?”二郎皱眉盘问她,一面走近,又将人按回了枕上。
云安虽没听清他们的谈话,但周燕阁的亲近举动,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因而知道二郎是羞怒了,笑道:“去的时候一副无私无畏的样子,回来倒变了个人,周大美人和你说什么了?”
二郎轻哼了声,强绷着脸面,叫刚才的小婢拿了食盒进来:“这些可以让你少说两句话吗?”
云安连日饮食清淡,又刚吃了苦药,自然乐见这些美食,忙取走盒盖,捡了一块紫萝糕放在嘴里,故意夸张咀嚼,又道:“我还要听故事才能闭嘴!”
二郎却没想着云安在这个时候记起他哄人的话,可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长舒了口气,亲自去将她的一摞杂书捧到了榻前:“好,请问夫人想听哪一卷呢?”
“每一卷都读一遍!”
这话呢?还是二郎许诺过的,而且还是原话。
“好,好!”二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
周燕阁欣然而往,却是败兴而返,可她还没来及拾满怀悲情,再去笑脸逢迎,三郎便突然出现在人境院的院门之下。
“三,三郎?你不是上职去了吗?”周燕阁大惊,慌促间摆出一张难看的笑脸,“我来看看二嫂,才要回。”
三郎轻笑,却犹带一丝冷意,目光由上至下看过周燕阁:“你这身衣裳,就是我上月赠你的衣料做的吧?我是一眼看中,果然适合你,很漂亮。”
周燕阁疑惑,只未多想便道:“你拿给我时,我便很喜欢,今日还是头一回穿,我也觉得很好看。”
三郎依旧含笑,良晌未言,牵起周燕阁,往他们的居所而去。周女暗瞧三郎神色,掂掇他是何时到的,有没有听见她对二郎的表白,不放心,试探道:
“三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回头来取?怎么猜到我来看二嫂的?不放心我吗?”
三郎径直走着,平视前方,道:“你不知,我每日上职前,都会先去阿娘那处问安吗?是阿娘告诉我,你昨天去跟她学做糕点,今早会送到人境院。”
周燕阁不知,她不关心三郎的任何事,只在相见之时逢场作趣。她一心想着相会二郎,叫婢女打听好了一切,却疏忽了黄氏那处。
“燕阁,自从阿娘教了你一回,你倒殷勤起来了,你不是不喜欢二嫂吗?做什么去受委屈?”周女尚在自悔大意,三郎却颇有隐意地幽幽问道。
“我是听娘的教诲,也为了你,不想家事失和让你失了脸面。”周燕阁说得心虚,她不过是借送糕饼之机,得见二郎几面,“娘很愿意教我,她也常唤我去。”
三郎抿唇一笑,笑得温和,然后却将周燕阁打横抱起,走完了到寝房前,剩余不多的路程。周女还是摸不透,微有吃惊,身子发僵,但三郎仍是好好将她放在了香榻软卧上。
这是他们夜夜缠绵之处,兴许还是留有几分真情的。
“燕阁,为我生个孩子吧。”三郎抚着周燕阁的一身新衣,从肩头滑到胸脯,然后穿过腰间环抱,将人紧紧地按抵在自己身前。
周燕阁感觉到这阵情意并不寻常,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官衣,革带上的银銙硌得她生疼。可她不敢拒绝,抬手为这人解去了革带,卸下了幞巾,然后轻轻闭眼,默默承情。
“燕阁,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说给我听,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