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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狼狈相奸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万长河呢?”扭身往坡下去,随行的喽立即跟上来,往他手里递过条马鞭。

“大哥前两天去了万塔镇,还没回来呢。”

“万塔镇?他去万塔镇干嘛?”王陆山虽说只是落雁岭上师爷类的人物,但是对着自家老大却没有什么崇敬之情。万长河什么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念过两年私塾,熟识几个字么,要不是前一代大哥把位置传给他,今天能轮得到他这个白面书生称大王?!

走到一片平坦地里,王陆山大屁股一抬跨到马上。他长的胖,圆不溜丢像个球。单论样貌,说他是土匪还真没几个人信。因为胖,也因为行动不够利索,一般有什么重要的活,万长河是不会带他下山的。不过王陆山自觉文武双全,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往事堆里头扎,万长河不带他,他就偷偷的跟,避都避不开。

“白堡坡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两天派过去的探子还没回复,要是有消息……”

“第一个向我报告!”王陆山说。

随行的面露难色,心说你又不是老大,凭什么得先跟你说呢。不过王陆山这人脾气不好,知道他心性的也不会主动去撩他。默不作声不表态,人抬手照着水亮饱满的马屁股就是一抽。

王陆山借着这力道,踢踢踏踏的跑开马,肥嘟嘟的身体顶在马鞍上一耸一耸的,好像随时都有滚下来的危险。

迎风而去,远在万塔镇的万长河对着茶楼窗外流动的人群,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他的头发有些长,乌黑发亮的掖到耳后,正好露出张白脸。

“老大……”身边一个十八九的青年哥张开口,然而话还未说尽,便让这位身姿挺拔的一个眼神驳回去。

青年当即改口道:“万先生。”

“嗯?”

“派出去的探子说,这两天镇长的队伍就该过白家岙了。”

听这话万长河先是点点头,然后望了望窗户沿上翘起的房顶,沉思片刻说:“……你看这天气马上就该暖起来了,我这头发是不是也该理一理?”

手下小哥没回神,愣了一下说:“啊?哦……是,是可以理一理。”

万长河轻声一笑,扭身拿过桌上的呢帽罩到头上,下巴往外一递:“走,我们找个剃头挑子去。”

茶楼底下人流不止,万塔镇这两天正办着庙会。镇中心的岔路口搭起戏台子,从早到晚的有戏班子轮番在上头唱。万长河走在前面,抬头看那唱戏的裙袂翩翩莲步轻移,不免被吸引过去。看到兴头,他干脆停下来,挤着人堆一道拥去台前的栅栏处,还举着双手高声叫好。

随行小哥没脾气,只得硬着头皮跟,看一眼戏台子,看一眼边上的老大,生怕一时疏忽,就让人游鱼似的溜出自己的视线去。

台子上唱的一折《辕门斩子》,演穆桂英的是个细高挑的瘦子,脸上的妆红红绿绿,加上满头的宝珠串花,看的万长河这位小手下眼花缭乱。

论长相,他绝对相信自家老大敌得过那戏子百倍,可没有这么比的――做土匪,白白净净反而显得不入流。

扬起颈脖认真看了会儿,青年小哥立马就被那台子上演的内容吸引住。可不是么,总在山上窝着,不是摸枪就是洗马,哪儿有什么像样的乐子。忍不住跟着绕弯的调子哼哼,他转头再去看万长河的方向。

这一看,顿时让他从头凉到脚底。

哪儿还有万长河的人影!

戏台子上正到高潮,哐当哐当的鼓点越来越密越来越热闹,眼看着人群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上来,青年小哥心里愈发惊慌。

脸色刷白,他拼了命的扬起脖子四处寻找。这可是他第一次跟着老大下山,这要是就把人跟丢了,回去还怎么有脸面对山上的弟兄!

找不见自家老大,小哥六神无主,这时候在镇东馄饨摊前的仇报国也是热锅熬蚂蚁似的焦躁难耐。

怎么回事儿,他也丢了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惦记来惦记去的侄少爷――虞定尧。

“队长,这附近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侄少爷!”来人伏在仇报国身边低声说,语气兢兢战战。仇报国低头踩了踩脚边的碎土渣说:“今天要是找不着那浑小子,回去什么结果,你清楚?”

手下脊梁骨一颤,连声答道:“……清……清楚。”

“清楚还不快去!”一掌震起桌面上的半碗茶水。

瞧着手下屁股着火似的跑远,仇报国狠狠的叹了口气。

要死了!这是老天爷要灭他!这下好了,不管回不回得去,丢了虞定尧,横竖都是死!抬眼看那些街边的摊贩,他心里头火燎似的烦,恨不能把整个镇的人全都抓过来问一遍。可这不是罗云镇,不是他的地盘,除了闷头找,他没有别的办法。

6第六章

虞定尧不是头一次来万塔镇,不过这样热闹的庙会倒是头一次参加。他叔叔虞棠海待他像块大宝贝,恨不能一天二十四个钟分分秒秒都带在身边。这让一个十四五的小孩儿觉得无比束缚。于是像现在这样甩掉一切,自由自在,他便由衷的舒畅与喜悦。

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虞定尧停停走走,转着颗脑袋四处看,看那五彩斑斓的摊位长龙似的顺着街道延展,再看那穿着花布衣服的小妇人抱着孩子摆弄摊位上的小玩意儿。沿途有捏泥人的,有卖窗花的,还有个拉洋片的摊子,跟前围满了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虞定尧心里头有些自傲,瞧那一帮土孩子一个个撅着瘦巴巴的屁股往小眼里看,看得还都是他看厌了的东西!

仰头从长串的顶端咬下个山楂,他嚼得半边腮帮子都鼓起来。

万塔镇也不过如此,再热闹,也赶不及罗云的一半繁荣。活鱼似的摇头摆尾,虞定尧走得愈发自得。好像他天生就高出这些人一段,是个处高位的上等人。

洋洋得意,小孩儿走道难免有些鼻孔朝天,大阔步子一迈出去就收不回,眼睛不注意,一头撞上个人高马大的。

来人怀里抱着一摞碟子,估计要送去给边上杂技场里拿细棍子挑盘儿的小姑娘用。一下让虞定尧撞得他满地碎渣渣,当即暴怒,还没从地上跃起来,便高声骂道:“瞎了眼的走道不知道看昂!这么宽的道你还偏往我身上撞!爹妈没教你怎么走道是咋的?!”

虞定尧哪挨过这样的骂,对着迅速围拢过来的人群,他又气又臊。

“不就是摔你几个盘子么?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壮汉一听,上来揪住他的衣服,提小鸡似的把他整个从地面上抓起来:“你特么撞人还有理了啊?”

虞定尧两手握住那男人粗粗的手腕子,两条腿直扑腾:“那你还骂我呢!你骂人就有理了!?”

壮汉大怒,扬手就要打他,虞定尧看看头顶上扇来粗厚的一片手掌,顿时吓得闭起眼睛把脸扭到一边。

人群叽叽喳喳,光有看这一拨热闹的,却没一个人愿意搀和进来。都以为这小孩儿是逃不过这顿打了,却听后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

“等等。”男人的声音斯斯文文,走到人群当中,众人又看到他同样斯文的长相。脸蛋白白净净,身材颀长,穿一身浓灰的袍子,头上戴一顶呢帽。

走到壮汉面前,男人掰开他的手,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小卷钞票,塞过去说:“这是我大侄子,小孩儿刚出来不懂事。摔的东西我来给他赔,您也不要多动气。”

说着,他还揪过虞定尧,硬摁着脑袋给人赔不是。

壮汉拿了钱,没道理再折腾,看看这位斯文白净的先生,丢下句算了,转头就走。一看好戏散场,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人来人往的大街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虞定尧满脸疑惑的抬脸看着眼前的男人。

难道这是仇报国的人?不是啊,跟着保安队一路过来,他没见过这个人啊。

一脚踢开地上滚满灰的糖葫芦,小孩儿非但不说谢,还牛逼哄哄的说:“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男人笑了笑,摘下头上的帽子掸了掸灰:“我不管,难道还看着你被人打?”

帽子下面,是光溜溜的一颗脑袋,大概是新剃的,还微微的泛着青。男人伸手往自己头顶摸了摸,又把帽子带回去,这就把虞定尧给逗乐了。

“做好事积德啊,难不成你是和尚?”看着对方相貌不凡,这小孩儿心生狭促的吐出下半句,“不对,你长的这么好看,说是尼姑也行。还是个俏尼姑。”

满以为这番话一定会让对方暴跳如雷,却不料男子只是笑了笑,俯身问他:“不管是和尚还是尼姑,我怎么也是救了你一回,咱们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虞定尧嘻嘻一笑说:“我不是这镇里的,我家住在前面的罗云镇,你要是想让我这就把钱赔给你,我也没有啊。”

男子思忖片刻,抬手指了指他胸前佩戴的一把长命锁。长命锁金灿灿的闪着光,映在男人白净的脸上,光点一跳一跳的。

“要不,你把这个给我?”

虞定尧说:“嗨,你可别看这东西是金色的,这可不值什么钱!”

“哦?”

“不过你都要了,我就给你吧,虽然不值钱,可你回头要是有空去罗云,直接拿着这个上门找我就行,我叔叔是镇长,赔你那些钱总不是问题。”小孩儿挺豪气,这就摘下脖子上的长命锁,递到了男人手里。

“行了,你拿着,我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扭身走开,虞定尧回头往后面望了望,男人个子高高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分出挑。

抬头看看天,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了,要不然耽误了仇报国运货,回去惹上叔叔,他也得挨打。

虞定尧走得步伐匆忙,正对着一波人流里走来的青年小哥也是神色匆匆,海里捞针似的四处寻觅,他终于在街边看到了那顶熟悉的呢帽。

“老……万先生!”青年小哥疾步上前,“您怎么在这里,我找了好半天,都快把这镇子跑遍了!”

正说着,他忽然注意到自家老大光秃秃的两鬓,顿时惊奇的说:“您怎么把头给剃了!”

万长河笑微微的颠了颠手里的长命锁,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刚在巷子口遇上个剃头挑子,不会别的,只会剃光头。”

青年小哥干瞪眼,想着自家老大的好相貌白白赔给一大光头,不觉十分惋惜。

万长河没空领会他的惋惜,直接把锁片揣进衣兜,说:“走,回去看看白堡坡那边的探子得了什么消息。”

王陆山一路骑着大马夹着屁股跑到落雁岭,这就在哨塔边上撞见了下山打望的喽。喽熟知附近一带的山水,一般那些商队从哪儿来打哪儿去,都能料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见着肉球似的滚下马的王陆山,喽立刻恭敬的顿下脚步,低声叫道:“师爷。”王陆山手执马鞭轻轻的往另一边手心里敲打,拿鼻孔睨着喽说:“有情况?”

“我看后面来了支队伍,看打扮好像是罗云的保安队。”

肉呼呼的眼皮猛然睁开,王陆山问:“这是探子那儿来的消息?”

喽说:“不是,探子还没回来了,这是我早上下山的时候看见的,这不立即就马不停蹄的上来汇报。”

“来得这么快?”王陆山喃喃自语,扭头看看太阳,这保安队的脚程可够快的啊!

抬脚往里走出两步,他回过头,继续问道:“你来的路上碰见万长河了没有?”

喽摇摇头:“老大还没回来吧。”

“这个万长河,成天的不知道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还没事儿人一样跑到万塔镇去瞎逛悠,成什么样子!”狠狠的空挥下马鞭,王陆山一副正义凛然的谴责姿态。

“你让他们给我去整一队人,我们现在就下山。”

喽面露难色:“师爷,这老大又不在……”

“他不在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准备听了?”

“不是不是。”

“还不下去给我准备人!”

“是,是。”

喽跑远,王陆山伸手摸了摸自己快直接连上脖子的下巴。他大小就长的这么一副福相,照理说是个得福之人。要是没有这个万长河……咂砸嘴,王陆山决定来个先斩后奏。

你万长河不是喜欢到处瞎走闲逛么,那我就让你逛出点事儿来!等我带人截住那笔烟土,看你还有什么脸呆在这落雁岭上充老大!

片刻过后,王陆山又志满意得的爬上了马背,当胸挂着颗望远镜,他胸脯挺出去老高。依照探路的喽得来的情报,镇长的保安队很快就会带着那批烟土从这里经过。通往罗云的大路只有白家岙这一条,还有一曲七拐八弯山势险峻的小路根本没人肯走。

吩咐手下在两边做好埋伏,他个领队伍的自己找了个安全又视野辽阔的地方,端着望远镜开始四处瞎眺望。

他酷爱这架望远镜,当初从一个小官吏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就爱不释手。有了这样一个先进又威风的装备,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有劲,好像个气度不凡的大将军,千里之外指点江山。两边镜片筒子架在鼻梁前拉近送远,送远拉近,山坡下面跑上来一个探子。

“师爷。”

“人来了?”

“来了,差不多看见队伍了。”

“行,一会儿只要保安队一冒头,就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探子点点头,片刻犹豫的说:“师爷,这事儿……”

“怎么,万长河不在你们就不用吃喝了?”王陆山放下望远镜,双手插在腰上说,“没有他,我王陆山照样带着你们过的好好的,还不用这么多狗屁规矩。你快去,快去照我的话办。”

探子不知声,肩膀一垂转身跑下去。王陆山摸着自己的嘴唇顿觉刚才那番话说得十分过瘾。

手下领命下去安排好对策,一会儿工夫,保安队就到了白家岙的大道上。落雁岭这边看到人影,当即就从两旁的草堆山石里拉开战火。

噼里啪啦一顿枪响,保安队被打了个四分五裂。借着货物的掩护,四散的队伍迅速组织起一道反围攻的战线。双方交战,顿时火光一片。

王陆山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微微的探出脑袋来探视战况,可还没等他的眼睛在弥漫的尘土里认出几条人影,一排子弹哐哐哐的凿在了他面前的石头上。

扬起的硝烟迷得他涕泪连连,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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