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川敛了笑容,道:“真的不是我!”
雁翎和文彬都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
乔小姐嘀咕道:“这可奇怪了。这样一来,分明是恶作剧了。”
梦川道:“难道是雁翎的爸爸?”
雁翎急忙道:“我爸爸在南洋呢。听那小伙计说,有人给花坊打去了电话,口口声声定的这簇玫瑰花。又派小厮送了花钱。可小厮死活也不肯说主人是谁!这不是透着奇怪吗!”
文彬道:“有谁会开这样的玩笑呢?熟人们都知道我们已经结婚登记了。”
雁翎踌躇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思来想去,唯有他的嫌疑最大。
想到这里,雁翎道:“乔小姐拿去吧。我是绝对不要的。”
乔小姐摆着手,道:“要是让我男友知道了,他肯定会误会的。”
这句话提醒了雁翎。方才说这话的时候,她实在过于仓促了,压根就没考虑清楚。再一想,不由得看了文彬一眼。文彬正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乔小姐早已察觉到文彬的神色,也后悔说了方才那句话。她不说还好,一旦说了,愈发的令文彬当众难堪了。
雁翎用饱含祈求的眸光望着梦川。梦川会意,笑道:“我干脆送给苏梦锦吧。等下午放工的时候,我就紧赶着取走。”
文彬淡淡的道:“那样最好不过了。细烟肯定会喜欢的。”顿了顿,道:“我都忘了来干什么了!”
梦川道:“主任要我们来拿车间物品的流水单。”
乔小姐急忙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送过去。”说着,便打开账簿夹子,拿出了梦川要的流水单。
文彬勉强笑道:“你们先忙着吧。我们先回去了。主任正等着呢。”顿了顿,对雁翎低声道:“下午放工的时候再说吧。”
雁翎眼瞅着俩人出去了。
她默默的坐在木椅上,把愁绪繁杂的眸光停在账簿上。
可偏偏,窗台上的如火如荼的红玫瑰随风摇曳着。
棕漆木窗半开半掩,时而有细弱的风拂来,引得玫瑰花娉婷微曳。
假如,这簇玫瑰是文彬送来的……悄然带给她的欢喜……那么,玫瑰花的娉婷微曳便像他对她吟唱着的诗。可偏偏,这簇玫瑰确是佟安迪的恶作剧……悄然带给她的惊吓……于是,玫瑰花的娉婷微曳便像淋淋的血。
佟安迪用白玫瑰花幻化成的寒刀,戳到了雁翎和文彬的心窝里。雁翎和文彬的心血染红了白玫瑰,把白惨惨的颜色变成了火辣辣的颜色。佟安迪享受着卑鄙的小胜利!
雁翎想到这里,一把拖过窗帘,遮掩了窗台上的那瓶无辜却又罪恶的玫瑰花。
晌午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停在雁翎的腮上,一阵火辣,又是一阵火辣。
乔小姐不敢吭声,心里琢磨着是哪路缺德的人故作闹剧……
好不容易挨到放工,梦川紧赶着来了。他带走了那瓶红玫瑰,要雁翎趁早忘了这场闹剧。
他说,文彬还在做事情,看样子,还要等一些时候才能下工呢。
雁翎答应着。她去了文彬的车间,看到文彬正指挥着工人们调试仪器设备。她告诉文彬,她在车间外面等着。
厂工们一批一批的散了。上夜工的厂工们又一批一批的来了。黄昏过后又是傍晚。
那时,月亮悄悄的升了起来。周遭没有迷离的星眼,唯独天幕上的上弦月靡出灼灼的光。那灼灼的光逶迤的落了一水泥地。月亮哭了。那逶迤而下的灼灼的光便是它的泪。
雁翎独自坐在路边的木椅上,心里惘惘的。她很不习惯身边空荡荡的感觉。那一份空正潜移默化的挤着她的身体,挤着她的心。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停在大衣上的那股子春夜的寒凉登时便钻进她的身体里。
对面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颀长的电线杆,悬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守望着的是春夜的寂寥和寒凉。昏黄的灯影底下,车间铁栏杆大门的影子落在水泥地上。门里照旧是寂静的,照旧靡着昏黄的光,照旧没有脚步声。
雁翎微微的觉得……已经起了疑心……文彬像是故意的!他故意躲着她!因为,他生气了!
是呀!他看到了那簇如火如荼的红玫瑰。而雁翎竟然问他,那簇玫瑰是不是他送给她的?
他看到了,听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虽然,他知道雁翎是被人冤枉的,是无辜的,也是心怀愤怒的。可她毕竟已经下了那簇玫瑰,并且把它养在玻璃瓶里。于他,实在是不可原谅的荒谬。
他觉得荒谬不可理喻。所以,他故意冷着她……不可理喻。
雁翎想到这里,蓦然起身,准备去车间里质问文彬。他是不是故意冷着她!
她刚走了几步,便看见车间深处昏黄的凄凄光影里显出了他的身影。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脚步声滴滴答答的响着。她迎着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滴滴答答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前。
文彬惊讶的道:“你竟然在这里等着?我以为你一直在财会室里等着我呢!这么冷!”
雁翎委屈的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
文彬摸着油腻腻的头发,道:“你说了什么?”
雁翎道:“我说在外面等着你。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文彬叹息道:“那时候,我光顾着和工人们说话,压根没有听到你的话音。”
雁翎别过脸,一声不吭。她站的水泥地上正聚着凄迷的白月光。脚底下的白月光细细碎碎的,缓缓的流着。
文彬很心疼雁翎竟然在外面冻了两个钟头,不由得责备道:“你为什么不进去呢?你为什么不去我的办公室里坐着呢?哪怕你进去跟我说一声也好呀!我会给你我办公室钥匙的!”
雁翎的心一直往下沉着。文彬口口声声的责备着她,反而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