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被她戳破了心事,尴尬的笑了笑:“没有。”
青栩用力推开温泉馆的玻璃门,不是核心顾客,果然就没有优待了。
她扶着门沿,歪头凑到实习生的耳边小声吐露实情:“我确实不是,如果他们的会员年消几十上百万,我也真的付不起。”
她的身子扭成了叁段,这动作太高难度,实习生怕她摔着,苦笑着把她扶了进去:“你喝醉了,别下水了吧。”
没有艳遇也就算了,还要照顾后劲上来的醉鬼,如果有后悔药卖,她一定毫不犹豫买叁斤。
青栩摸了摸自己胳膊:“我是不能沾水,你去泡吧。”
室内泉池旁有一个巨大的led显示屏,放着最新的喜剧电影,她找了个安静的小隔间,躺在皮椅上小憩。
这里的设施已经很舒适了,四季厅、凌霄馆里会不会还配备十几个美女揉肩捶腿?
青栩做了会儿美梦,觉得头舒服了些,又去了水疗按摩房。
技师是个十分亲和的大姐,青栩在她的唠叨中继续昏昏欲睡,大姐又热络的把她的手机从柜子里递过来,说来短信了。
“我哥让我送充电器……”青栩按灭屏幕,打了个哈欠,继续意识模糊的享受她的服务,按摩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清楚。
“你头发好香啊。”
青栩猛一睁眼,对上了一个男人猥琐的目光。
是公司里她的一个高层前辈,和她一样穿着会所的浴衣,不过他有着中年男人最常见的啤酒肚,肌肉松垮油脑肥肠,青栩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头庞然大物,差点呕出来。
而且他的视线还流连在她的腰腿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情欲。
“出去。”青栩冷冷呵斥,她身上有蔽体的衣物,还是扯过宽大的浴巾遮到了腿上。
男人狞笑着,就要上手:“贺总玩的挺野啊,这小细胳膊,看着都心疼,来,我给吹吹。”
青栩一点都不想被他碰到,只能连连后退,她取出柜子里的外套,却来不及穿,大声的警告他:“这里是正经场所,有监控录像,你别乱来!”
“嘿嘿,那我们出去开个房?我又不白嫖,你开个价,别狮子大开口。”
哪句话给了他这样的错觉,青栩第一次被性骚扰,气的浑身发抖,拿起手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不计一切朝他砸了过去。
男人被油淋了一身,还有不少溅到了眼睛里,他痛的弓腰抽气,揉着眼睛怒骂:“臭婊子,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贺总床上去的!你以为给他们操过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贱货,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日抛的贱货!我操你……”
青栩才不会傻站着听他骂人,赶忙绕路逃到了公共淋浴间,可这个女浴竟然古怪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推门出去,听到地面“刺啦——”一声怪响,低头一看是一个“正在维修”的黄牌,一夫当关拦住了所有人。
“谁放的?!”她恼火的质问。
路过的顾客齐齐停下脚步,好奇的望向她,青栩怒火中烧,一个个冷冷回视,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眼熟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个姓郑的办公小妹的男友……
单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赶出顾客,放上这个拦路牌的,有服务生在帮他……
青栩目光再次巡视工作台后和站岗的保安服务员,果然看见了之前被她冷嘲热讽的服务生小哥。
难不成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就从高贵的凌霄殿看门狗被调任成为普普通通饺子馆前台了?青栩是不信的。
这些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
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监控录像,等她有了证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几个人……她掏出手机,屏幕还停在短信界面,青栩微微一愣,思路瞬间被打乱了。
半小时前,他哥哥给她发短信,让她去春羲厅送充电器,她把这事给忘了……
春羲,一听就是秋霁的孪生姐妹。
也就是说,沉长宁在这家会所?还知道自己也在?他为什么不自己找服务员要,非让她去送?
青栩想在服务生小哥销毁证据前尽快套到监控,可哥哥的短信是半小时前的,拨回去也一直报关机。
她揉了揉头发,有点自闭,不管怎样,还是先去找行为反常的沉长宁吧。
春羲厅在四季馆最高的第五层,楼梯电梯都要刷卡,青栩找前台要了根多用数据线,正犯愁该怎么解释能让他们帮忙送她上去,凑巧看见拐角走过来一群人,被围在中间的,是之前给他们带过路的制服小姐。
“航姐,什么来头的人啊,能让你亲自带。”
青栩上前的脚步一顿。
“哼,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鹅,我还以为领导微服视察呢,浪演技,呸!”
一个浓妆少女挤到前排:“航姐航姐,小少爷来了,千真万确!”
制服女子两眼放光,语气仍带着叁分质疑:“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刚刚亲眼看见他那辆红色拉斐尔开进来的,现在就停在后院!”
这车金贵,全a市也就那么两叁辆。
“咳,”制服女子轻咳一嗓子,一本正经的掩饰,“小少爷一直生活寸土寸金的京城,好不容易来了我们a市分店,我去盯着他们,别出什么岔子。”
小圈子熙熙攘攘散了,青栩手指摇着数据线,疾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还是打电话找李总监吧。
“行,我和他们说。”李·杰克总监大手一挥,也不问为什么,让她去前台取了张可以在四季馆自由行动的黑卡。
青栩对这位李成总的认知再度刷新,好感度蹭蹭上涨,力压石学长荣升繁思可信赖第一位。
然而等她出了电梯,却发现春羲厅一个人都没有,青栩一间间找过去,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每个房间都空无人影。
才半个小时而已,就来晚了?她又打了一次沉长宁的电话,还是关机。
总不可能是恶作剧吧,青栩转身要走,突然听到右侧房间传来一阵轻灵的钢琴声。
悠扬似山泉汩汩悦动,奔涌到平缓的细沙浅滩,倏而变奏如六月的暴雨,怒火宣泄只是一瞬,又戛然而止,如钢珠砸下冰面,空余幽幽涟漪。
她不懂音乐,却能察觉到演奏出这般跳跃又流畅的音符,奏者一定有极为高超熟练的技巧。
激烈喧嚣的尾音落下,“咚咚咚”几声重音把青栩敲醒,她缓缓回神,放低一直举着的右手,敲了敲门。
“您好,打扰了。”青栩推门,正对上钢琴后带着面具的男子。
她只能看到他的半身穿着,纯黑色的皮衣如不曾兑水的浓墨,但他脸上戴着的却是白色镀金的面具,黑白二色激烈碰撞,像一幅带着杀意的黑白画卷,画出芸芸众生的葬礼,而他是那个殓尸的殡仪。
男子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摘下了面具。
“颜教授……”青栩惊讶的喃喃,有些不敢认,也许是他的孪生兄弟?
颜子睦合上琴盖,屈指轻轻敲了两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公司聚餐……”
“贺鱼渊也在?”
“没有,只有我们部门……”
颜子睦温和的笑了,青栩甚至产生了他会戏曲中变脸魔术的错觉,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备受推崇的大学教授。
“知道我刚刚弹得是什么吗?”
这一句像他上课的时候,提问不听课的学生的语气,青栩差点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思索了一下才轻轻摇头。
“一个很有名的曲子,李斯特的钟。”颜子睦望着墙上的摆钟,和缓的语气似带憾恨,“时钟缓缓行走,错失的良机再也找不回来。”
颜子睦笑容更盛了一些:“你喝酒了?很晚了,要不要一起回去?”
青栩手臂不自觉一抖,像熟睡时大脑突然向身体发出的窗口抖动,天气不冷不热,她却控制不住额头上冒出虚汗来:“不、不用了,有人在等我……”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周末常来这边的琴房练琴,比较安静。”
“不、不好奇!颜教授,我、我有点事,我先走了!”青栩磕磕巴巴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进电梯间,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
“好敏锐的小猫咪……”
颜子睦将整个手掌压在低音区,钢琴发出震耳的嗡鸣,覆盖了他强压怒火的叹息:“偏偏是你……”
“白云会所领导视察,白小少爷大宴宾客,繁思组织聚餐,全都撞在一起了,今天真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就是不宜——抓人。”
“人没抓到,鬼也没抓到,任务全盘失败,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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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是没写到想写的地方——战损小薛要下一章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