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下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贺鱼渊,对自己的亲哥哥讲价还价:“放了人,我就是刀俎上的鱼肉,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你摆平这个人,让他发誓保密,我就放人。”
贺总:“不可能。你把刀子拿远点,我兴许会考虑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你现在放人,我就公事公办,保证后续审判绝不干预。”
“你觉得我会信吗?”安娜嗤笑一声,稳稳握住的小刀更是整片贴在了青栩的锁骨上,稍一用力就能让她血溅叁尺,“现在人质在我手上,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个人都不相信对方的承诺,也都绝不退让。
贺鱼渊无动于衷的反威胁:“你不要后悔。”
宋瓷开口:“贺总,商人逐利,我会奉上令你满意的封口的,比如繁思一直没拿到的北欧贸易绿卡,我可以提供快捷通道。”
“!”乐明欢越听越不对劲,见贺鱼渊不发话,凑近小声和宋瓷打报告。
这个女人可是要偷东西!你不要站错队了!
宋瓷听完淡淡回应:“你听错了,一场误会。她和你一样,沉迷黑帮戏,在和朋友排练而已。”
什么?!乐明欢瞪圆了眼睛,指着那个掉在泥土里的黑匣子:“那个呢!”
宋瓷一眼就看出那个重量是真枪,但是他胸腔都没起伏一下,撒谎道:“道具。”
乐明欢惊呆了,你上辈子就是那个指鹿为马的佞臣吧!果然不能指望人大义灭亲,她踮着右脚,一瘸一拐的蹦到贺鱼渊旁边:“小鱼哥,你是明辨是非的吧!”
贺鱼渊不知道她们的恩怨,一时没弄懂她的话:“先救人。”
乐明欢心碎:“你就被买了?!”
“……没有,”不回应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如果对面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顺水推舟放了人,他就可以秋后算账,一举两得。毕竟他可没有亲口应承过,但是……乐明欢这么想,那个女人会不会也不懂他的用意,贺鱼渊看了眼那个受制于人的女人,惜于解释的他罕见的多言了几句,“谢宋少爷美意,我不需要什么绿卡,繁思新系统没有出国推广,只是因为它还没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
但青栩听完这句话,反而在心里扼叹不已,她完全理解反了他的意思,觉得他之前是默认,现在是被明欢质问之下,脸皮太薄不得不找借口推诿。
她生气的想:就算繁思真的不用那什么绿卡,你也可以先答应下来稳住这个匪徒啊!
果然别人全都靠不住,还是得自救啊……
青栩控制着呼吸,不敢乱动,脖子上传来隐隐的刺痛,她知道那柄锋利的小刀已经划破了她的一层皮肉。
青栩:“你要不要挪开一点,我保证不动……你只要手抖一下,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你叫什么?”安娜突然对她起了兴趣,普通人不被吓得哭哭啼啼,也大多会害怕的等待救援,少有她这么接二连叁做无谓挣扎的。
“青栩,我叫沉青栩,”青栩一看事情有转圜的可能,连忙说,“你别听贺鱼渊的,就是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我和他不熟,所以他不顾忌我的死活的,但是我惜命,我发誓替你保密,毕竟受伤的是我,只要我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其他人威胁不了你的。”
原来她就是青栩,果然长的不错……
“哦?真的不熟吗?”安娜勾唇一笑,蓝色眼睛和宋瓷一样清冷又似带深情:“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意大利,我好喜欢你。”
去了任你折磨吗?别把她当傻子啊。
青栩:“安娜小姐,一会儿闹大了,人多起来你想跑也跑不掉了,这样,我让他们原地呆着,你一个人把我带到那边密林,然后放了我自己跑怎么样?”
“你要是不放心,去侧门、去围墙边都可以,但是一路上有监控,要躲躲藏藏的,你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抹了我的脖子,所以还是近一点吧,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是可以不惊动别人,安全逃脱的。”
安娜吹了吹她耳垂上的珍珠,气声缱绻,仿佛在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临走之前也可以顺手抹了你的脖子,你不怕吗?”
青栩一窒,想耸肩又不敢,她后颈像盘了条毒舌在吐信子,小臂已经在生理性的颤栗了。
她强忍着不适感问:“那你的打算呢,你乐意提条件的话,我肯定会满足。”
安娜微笑:“喂,帅哥,你叫贺鱼渊是吧,青栩姐姐对我说,你们不熟哎,那你怎么找过来的,又为什么要救她呀?”
贺鱼渊:“她是我公司的员工,也是我今晚的女伴。”
“仅此而已?”
“不然呢?”青栩忍不住道,难道她还能看出两人有什么其他关系?
安娜用刀背拍拍青栩的脸颊,似有不舍:“哦?那我可就听她的,带着她去小树林了?你们站在这里,半小时后等她自己回来?”
“不行!”太危险,贺鱼渊立刻否决了,然后看向宋瓷,“宋少爷,你管不了的妹妹,是不是要别人帮着教育,嗯?”
“这是在国内,还由不得你这么嚣张,我没叫人过来,完全是看在宋老爷子的面上,想帮他遮遮丑。”他每说一句,就往前走几步,还活动了下肩颈,把手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不许再动了!”安娜厉声道。
“呵,你敢动手吗?”贺鱼渊步步紧逼。
安娜不得不挟持着青栩后退了几步,继而眼中戾光一闪,迅速在青栩胳膊上划了一刀:“我让你站住!”
青栩闷哼一声,咬牙将痛呼咽了回去。
她一定和贺鱼渊八字不合,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贺鱼渊脚步一顿,这个距离终于可以看清楚她的表情了,女人发型已经乱作一团,两眼泪光闪闪,隐约含着几丝怨怼……好在这伤口不深,血珠顺着胳膊缓慢滴落,但还是洇湿了一片长裙。
“对不起。”
一定很疼,他手背上青筋突起,闭了闭眼,不忍再看下去,勉强定下心,继续逼近金发女子。
“啧啧啧,真是薄情郎。”安娜一边感慨一边后退,考虑要不要再给她来一刀,否则这么僵持下去,对她万分不利。
贺鱼渊又走了两叁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弯腰捡起了半埋在土里的枪:“这是你的罪证,把人放了,这个可以作为交换。”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青栩顿时觉得自己挨这一刀值了。
安娜浅浅笑着,丝毫不慌,两指夹着短刀杂耍一般把玩了一番,然后怜惜的摸了摸青栩的脸:“感受到了吗?”
感受什么?青栩只能感受到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默默担心自己再不处理伤口会不会流血致死,等一下……好滑!她的指腹光滑的不可思议。
“你的手……”青栩失望不已,和贺鱼渊哀叹道,“她指腹上都是蜡油胶水,留不下指纹……”
“谁要她的指纹了!让开我来!”乐明欢愤怒的蹦过来,一把夺过贺鱼渊手里的枪,气冲冲的对准金发女子,“气死我了!栩栩又受伤了!你放不放人!不放你来绑我!我是乐家唯一的大小姐,身价过亿,比她有价值多了!”
安娜鼻息轻嗤,冷笑了一声,明显不觉得她有什么威胁。
“你低估她了,她100米气步枪破过a市记录,很准的,”青栩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求您别玩了,说说到底要什么吧,我一会儿失血过多,你就只能拖尸了。”
“别急,还没帮你试出真心来呢,”安娜对她小声耳语,然后昂头对贺鱼渊说,“别的劫匪至少也要赚笔钱,我人财两亏,只问你要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答不答应?”安娜不讲道理的问。
青栩闭眼等死,到底是谁给她的错觉,觉得贺鱼渊会为了她答应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放人,”出人意料的是,贺鱼渊完全没有犹豫,“只要这个东西不违法不背德,不损害家国和我公司的利益,我可以答应你。”
安娜扬眉:“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贺鱼渊:“只要你有胆提,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能冠上你的名字。”
“人看起来还不错,”安娜继续对惊呆的青栩耳语,“不枉你们一日夫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青栩话没说完,一阵晕眩袭来,脱力的倒在了她的怀里,脸上的表情还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意思。
“喂!喂!这么不经折腾……”安娜这才稍微慌了神,用力掐了两下她的人中。
“栩栩!你止血啊!”乐明欢急的扑了上去,途中被宋瓷轻巧的卸下了手中的枪。
“你做什么!”
宋瓷淡声道:“走吧,我善后。”
安娜将人放在地上,对贺鱼渊甩了个飞吻:“帅哥,再见,那个东西宋瓷会问你要的。”
“气死我了!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乐明欢推开拦路的宋瓷,撕下名贵晚礼服上用作装饰的缎带,给青栩简单包扎。
晕倒在地的人突然诈尸,拨开了她的手:“没事,我装的。”
青栩起身擦了擦胳膊上血迹,露出伤口来:“她下手不重,只是都僵持了十分钟了,我怕再磨叽下去有人跑过来围观,就装晕了。”
“你别逞强了……”
“沉青栩!”
再次说什么来什么,乐明路姗姗来迟,手中还提着一个小药箱。
“哥哥,你是先知吗?”明欢破涕为笑,连忙让开位置。
“路上有人给的。”乐明路回答她,匆忙又熟练地给青栩消毒包扎后,紧紧抱住了女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青栩再次呆住,这是今晚上第二个和她说这叁个字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