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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江山云罗 > 【江山云罗】第九集 烟雨如丝 第四章 芝兰于室 光天鬼哭

【江山云罗】第九集 烟雨如丝 第四章 芝兰于室 光天鬼哭

成都城里莫说城狐社鼠,便是达官贵人家的二世祖,都个个老老实实,不敢

稍有妄动。

若有人在此时的大白天,一袭黑衣,袖中还别着片白纱现身,如此扎眼的装

扮想不引来注目都难。

但是北城菜市门口偏偏有人敢这么干,而且一出现便是三位,偶有路人与他

们擦肩而过,无不面色大变,加快了步伐急急熘去。

三人行不了几步,便撞上了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巡弋士兵。

领头的兵长见状眉头一皱,连连低声咒骂着迎了上来:「妈卖批的,出门遇

见鬼,一干不开眼的混球来消遣老子不成!」

「你们几个给老子停下!」

兵长强忍怒火,骈指低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在大街上放肆!」

三人被喝了一声似被吓了一跳,立时止步。

还是中间扎了个道髻的年长道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见状大着胆子弯腰躬

身,赔笑道:「这位军爷,老道领着徒儿自在大街上行走,光天化日之下,何来

放肆之言?」

「还敢多嘴!」

兵长拿出镣铐道:「奇装异服,岂不是当街放肆!拿下!」

「军爷……」

老道连天叫起屈来,声振长街道:「老道家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去世,戴孝是

应有之义!难道军爷家中有了丧事,还不准尽孝道不成?」

「呸!」

兵长一把拿住老道的手腕,将镣铐扣了上去。

人心惶惶,谁都怕有意外,老道吼得恨不能让全城都知晓,可不是给自家添

了无数的麻烦?他再忍不住怒火喝道:「嫌命长的老东西,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

时候?你自寻死路便罢,莫要连累了老子!」

「是么?是什么时候?老道还真不知道!」

老道澹澹一笑,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兵长手中的镣铐不但没能扣中,反

倒将自家的手给扣了进去。

「你……妖道……来人……来人!速速拿下,拿下!」

兵长可不是愚蠢之徒,登时明白老道身负绝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打了个激灵,大声吆喝起来。

「你……有罪!」

老道微微一笑,混不理举着长枪扑上来的兵丁,一把拖着兵长道:「本月来

你借成都动乱,坏了两家女儿,还借故冤人下狱。知法犯法,该受三刀六洞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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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长一手被镣铐扣紧,一端被老道拿在手里挣脱不开,另一手则被老道捏住

,像一把铁钳咬紧,直比镣铐还要难熬,忍不住大声呼痛着怪叫起来。

异状立时惊动了左近的巡城兵丁,不一时三队兵丁便出现在近处。

那三人里两名年轻男子挡住兵丁,老道则好整以暇地取出三把解腕尖刀,将

兵长踩在脚下,双手如风噗噗噗地三声响起,鲜血飞溅!原本三刀六洞是在腿上

扎上对穿的三刀,可称酷刑,却不致命。

这老道却是一刀刺腹,一刀扎喉,最后一刀当胸捅了个对穿!兵长惨叫声中

,登时毙命!兵丁们见这伙恶徒武功高强当街行凶,心中大骇。

可职责在身,非常之时更不敢稍有怠慢,结队将他们团团围困!这三名恶徒

的武功他们明知不是对手,仍不敢稍退半步,反正增援不久便至,这几人武功再

高,还能插翅飞去了不成。

「时辰已到!」

祝雅瞳与陆菲嫣异口同声。

「张天师他们该当动了。」

吴征伸出左手食指,似是做了个记号道:「北城的菜市多是些贫苦人家采买

之地,乱糟糟的最易闹事,五城兵马司在此地定然加派了许多人马,但是里头不

会有高手,张天师他们三人绰绰有余。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不住,金吾卫才会动身。」

「你们要调动禁军?」

玉茏烟惊诧道。

她在皇宫日久,对金吾卫,羽林卫的调拨了如指掌。

吴征所言先与五城兵马司为难,之后才会遇上金吾卫,正是皇城里的规矩—

—除非有圣旨下来,否则规矩不可乱。

「嗯。不把禁军调动出去,怎生在皇宫里办事?」

「你们有多少人?」

玉茏烟有些惊慌,唯恐吴征吃了亏「姐姐忘了?我也曾是羽林卫,他们的手

段我也清楚。这一次人不多,七品以上的高手五十余人。」

「禁军不是草包,邹鸿允更广为人知是大将之材,即使你手下有足够的高手

,真引得羽林卫出手,恐怕伤亡必重。」

玉茏烟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强打精神掩饰着惊慌道。

当年这个小小的九品羽林卫逾越宫墙,恰巧窥见了极为难堪的一幕,自此才

结下不解之缘。

吴征笑了一声,知道玉茏烟心中疑惑,也像是要给自己增加信心,坚定道:

「引禁军出宫,可不是靠着蛮力硬碰硬。他们在外可是危机重重,可一个我都舍

不得他们送命!所以……」

他向赵立春点了点头,又与祝雅瞳,陆菲嫣对视道:「我要看看,当高手们

被集结起来,以严苛的军令行事,依时辰各司其职之时,能够办成多大的事情!」

虽早知吴征心中所想,又与他反复计议了不知多少回,再闻吴征之言,祝陆

二女仍觉胸中热血沸腾。

世间下至豪门贵族多有聘高手以为护卫的,上至军伍间战事急迫之时,便是

十二品绝顶高手也不能置身其外。

但以惯常行事,武功高强者多被授以较高的职衔,以统领普通军卒。

即便燕秦之战最关键时刻,燕国纠集高手一同袭击下卞关,原本的目的还是

为了出其不意,打个奇袭。

吴征的做法则完全不同,就连祝雅瞳也从来没有想过,每一个人的职责可以

细到这种地步——何处动手,何时动手,目标是谁!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分毫不差。

尤其是时辰!当吴征将图纸摆开,图上的每一个点都标注着动手的时机与人

数。

祝雅瞳万般惊诧于其中的精细,但一看个中的道理,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三支官军向着张天师合拢,几十杆大枪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寒芒,摄人心魄。

行人早已纷纷惊叫着奔走躲避,有些更是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了几步躲开

兵丁前行的道路,才瘫在地上面无人色地瑟瑟发抖。

张天师等三人当街杀人居然也不逃窜,像极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队围困他们的兵丁胆色渐大,开始擎着长枪从四面向他们逼近。

「狗日的仙人板板……」

前来增援的一队兵丁们咒骂着,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几个匪徒戳上几个透明窟

窿!忽然五名瘫软在路边的行人跳了起来!「你们有罪!」

几十道寒星噼空而至,噗噗噗的入肉声响起,打得这一队兵丁人仰马翻。

五人一击得手,张天师等人见状忽然暴起,拳掌齐出打倒几名兵丁,从缝隙

里钻了出去放腿狂奔。

那五人则不做片刻停留,与张天师等人向着相反的方向施展轻功奔去。

皇都禁军训练有素,面临异变虽惊不乱,当即有兵长一边遣人飞报与上司,

一边领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追踪下去。

不想越是追踪越是吃惊!不时有兵丁从四面八方赶来,可出事的地方却越来

越多。

来敌武功高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且乔装改扮,个个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

样。

来敌从三人,增了五人,变作十人,几十人,前来围捕的兵丁像是一个个明

显的靶子,不住地遇袭,倒下。

不知从何时起,「你们有罪」

变作「反了,反了」

的呐喊声。

来敌一会儿跃空高呼,一会儿汇入惊呼奔走的人流,一会儿又不知钻入了哪

处屋舍。

全城都乱了起来,兵丁们的血光之灾为起始,时不时又有地方着火,且着火

之处不是平民百姓的屋舍,而是达官贵人家的经营产业,颇为显眼。

远远的还见侍中俞人则府上有三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小药瓶砸下,颇具腥臭

味的黑色液体从碎裂的药瓶中迸出。

气急败坏的护院头子嗅了几嗅,面色大变道:「这是勐火油!快,快去搬砂

石来!」

兵丁们这里追捕得上气不接下气,军令又到:「俞侍中府上着了火,你们速

速多运砂石前去灭火!扑灭之后不可离开,守卫侍中府。」

着火之处越来越多,结合今晨霍府被大闹了一通,至今捉不着人犯。

偌大的成都城似乎被阴影所笼罩,【反了】正在成为现实……而那些在霍府

上空飘散的【檄文】,也在诉说着某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实。

「以霍永宁的本事,【反了】怕是唬不住他!」

祝雅瞳在心中默记着时辰,见吴征左手伸出的是二指。

以他张开手掌为五次,缩指握拳又是五次计,这已是计数的第四十七次。

几人也从枯井中爬了出来,在断壁残垣的天泽宫附近找了一处藏好。

「唬不住他,岂有一城皆反的?」

吴征信心越发充足,澹澹道:「他必定会勒令全城不许擅动,排查之后捉拿

虚张声势者。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呵呵,这些虚张声势者若是高手,则

完全不同,想要捉拿可没那么容易了。」

「我现在也越发坚信了!」

陆菲嫣激动得手掌都在微微颤抖道:「霍贼也不是有鬼神莫测之机,处处料

人机先的。」

「呵呵。从前我们处处落入他的算计,着他吃得死死的,并非咱们智计不如

,全因我们在明,他在暗!他们宁家种瓜百年,恰巧让咱们赶上,落在局中脱不

了身。如今掉了个个儿,也让他好好尝一尝被算计的滋味。」

吴征咬得牙关咯咯作响,在阳光下双目依然森寒无比。

「羽林卫高手尽出,皇城里正是空虚之时,好天气,自是个办大事的好日子!」

祝雅瞳一路来尽说些俏皮话,让玉茏烟听了都不由惧怕之意稍减,这才明白

过来她并非不合时宜,而是刻意如此。

「有没有可能……去……去刺杀梁俊贤……」

玉茏烟怯生生地道,在她的想法里,皇城里既然高手尽出,直接刺杀了新帝

岂不是更好。

「杀不了,也不能杀他!皇城里空虚,该守的紧要处一个人都不会少,只是

许多地方的守卫被抽调,暂时顾不上而已。想要刺杀梁俊贤几乎不可能,就算侥

幸成功,代价必然巨大。」

吴征笑了笑,意味深长又无限感慨地道:「我们可以不赚钱,可是一个铜板

都赔不起了……」

就在不久之前,吴征求盛国出手帮忙,换来倪妙筠这一句无可反驳的【天理

】。

当时心中是不无鄙夷的,觉得盛国这个地方疲弱多年,动不动拿生意比国事

,实在有些小家子气。

不想天道循环,就那么个把月的时光,自己也过上了精打细算,一个铜板都

亏不起的日子。

「果三结该动了。」

吴征又伸出一个手指头。

几十人喊得再大声,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在平民间造就些混乱也有限。

烧上几处楼宇,零零星星,落在有识之士的眼里一看就是些小蟊贼,登不上

台面。

作乱的高手们虽身负绝艺,目标却显着,被盯上了之后城门四闭无法离去,

一时难以脱身。

待大内高手尽出,迟早是个被擒拿的下场。

想要制造更大的动乱,哪里还有人比得过这帮蛮子?笸箩族的富山别院里,

王子果三结双目赤红,肥大的身躯斜披着一块兽皮,手提一根狼牙棒杀气腾腾地

召集族人。

族人莫名其妙,可对王子的命令又不敢不从,各自披上兽皮,带上羽冠,手

提利刃集结。

奉命看着王子不要闹出麻烦的智者见状,预感大事不妙,趋近前道:「王子

这是要干什么?王可没有下过命令。」

「扑腾」!果三结并无二话,狼牙棒直接照头落下,将智者的脑袋打做一个

烂西瓜。

他吭哧着粗气,活像只发疯的野牛,双目泛出嗜血的鲜红,一言不发,却让

族人们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言。

「反了,反了……」

果三结凶威赫赫,语声却是喃喃低语,像是被凶神占了肉身,已是神智尽失。

族人们不明所以,也跟着一同呼喝着,前呼后拥着果三结出了富山别院。

成都东南角一带住着颇多蛮夷。

果三结红了眼睛,逢人便杀,蛮夷聚居之所大乱。

蛮人被激起了凶性,【反了】,【反了】之声吼得震天响。

待得五城兵马司赶来,蛮夷们已是杀红了眼,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们先

烧景幽宫去,这地方我想起来就讨厌!」

吴征将玉茏烟交给陆菲嫣,自己带着赵立春,轻车熟路地翻过宫墙,摸出勐

火油在空无一人的景幽宫里洒落,一晃火折点燃。

吴征的厌恶是,景幽宫往日里看管就不严,现下更是稀松,也确实是最

适合的场所。

皇城中的羽林卫反应神速,示警之声几在时间响起。

可有勐火油助威,火焰燃得极快,吴征又选了窗纸等处,不一会儿便点着了

门扉,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云霄里朱泊乘着扑天凋落下,此前逃去的皇夜枭与

吴征,陆菲嫣所骑乘的也跟在他身边。

追兵却是一个都无,想来都被朱泊伏击料理了个干净。

祝雅瞳跃上皇夜枭,吴征将玉茏烟与赵立春在空着的凋儿身上绑好,在玉茏

烟额头一吻道:「姐姐先跟着师祖去,莫要管我们,莫要回头,莫要担心!韩老

将军他们当会先到江州,我要此后才回。」

「嗯。」

玉茏烟极为不舍,却知吴征身负重责,留在他身边实是累赘,遂点了点头,

随着朱泊高飞而去。

祝雅瞳早早跃上皇夜枭,大鸟身上的伤愈合之后留有疤痕,看上去更加凶相

毕露。

她驾着皇夜枭在空中电射逡巡,手中暗器四下抛洒,羽林卫们虽各个装备精

良,却也被劲弩般爆射的暗器吓得胆战心惊,只得举起大盾藏身其后,暂避锋芒。

「咯咯咯。」

祝雅瞳纵声娇笑道:「宁鹏翼的不知多少代孙子,忧无患,暗香零落贼首,

霍永宁,宁永祸!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还不敢现身么?本夫人已打到皇宫里来,

你居然隐匿不出,可是要等本夫人取了皇帝的人头,你好顺势谋朝篡位么?若你

没有这份阴险的心思,咯咯咯,快快骑上你的豹羽鵟来与本夫人再决高下!被你

害死的平民百姓,昆仑上下一门忠烈都在冥冥之中看着你,你敢不敢?你敢不敢?」

皇城里许多人都见过祝雅瞳身着盛装觐见先帝时的艳绝人寰,可比起现下她

一身素服,在空中耀武扬威的模样,当真叫人难以分清哪一个祝雅瞳更加的惊艳!绝顶高手的确有在皇宫里兴风作浪一时的能为。

若在地面上,最终脱不出大内高手的围捕。

可到了空中……飞行坐骑驯养不易,数量本就稀少。

何况原本最能制约绝顶高手们的家族牵绊,如今在祝雅瞳身上已全然不复存

在。

大秦国收缴了祝家的财富,如今自也当承担祝家无所牵挂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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