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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七集 弦歌雅意 第九章 洁污相间 风云如晦

迷迷煳煳地睡到半夜起身,酒醒了大半,才揉着睡眼起身小解。

茅房在居舍不远,暗夜的天空浓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老李懒得掌灯火,摸着黑前行,忽然眼角处似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老李茫然抬头,又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自己吓自己……」

趴在墙角的人影全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只yín邪鬼面。

老李的自言自语让他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也暗暗一哂:「是在自己吓自己了。」

祝雅瞳不在成都,忧无患才敢趁着夜偷入吴府。

可这一处府邸已成了祝家在成都城的中枢之地,即使是忧无患也不敢丝毫大

意。

他甚至不敢带人,而是吩咐浮流云在远处接应。

这一路摸进来也是小心翼翼,提起了十成功力不说,更是潜伏了许久看明白

下一落脚点,侧耳几番倾听确信无人埋伏才以绝顶的修为悄无声息地前进。

老李醒来他就听见了动静,唯恐这位仆从装扮的人物深藏不露,掷出片草叶

试探后才继续向前摸去。

吴府后院美人众多莺莺燕燕被立为禁地,非主人召唤不得擅入。

成都城里流言纷纷传成了龙潭虎穴之所,也免不了无形浪子说起猥亵的玩笑。

忧无患从仆从聚集较为松散的前门入府向后院摸去,正是上上之选。

沿途干脆利落地躲过了四处暗桩,贴在后院墙角半晌,忧无患才探明防得严

丝合缝的几处暗桩所在。

两处在院内花丛中,三处在树顶,还有两处在小楼。

七个暗哨彼此呼应,全无死角,一处动则处处动。

比起前院的防护果然严密了不知多少倍。

「祝雅瞳,当真了不起。」

忧无患暗赞一声抬头望天。

浓云密布却不起风,深秋的日子里少有降雨。

估算好时间,忧无患选定最是黑暗的角落将身体一贴院墙,身子奇一侧异地

缓缓浮了起来。

若是能近距离细看,才能见他背后的肌肉彷佛吸在了墙上,每一块都律动着

,抓住光滑的墙面向上慢慢游移。

在漆黑如墨的黑夜里任你目光如炬,也休想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正以极慢

但稳定的速度攀爬。

薄雾一般滚过墙面,即使踏下青草也未发出点滴声响。

忧无患向东北院角摸去。

前散骑常侍朱宏才的府邸不算什么秘密,吴征接手之后大兴土木,着重改造

的也只是前院。

整个吴府若要囚禁人,最好的地方就在东北角。

花费许多功夫摸到此处,忧无患动作忽然变得迅捷无伦。

薄雾化作清风勐地窜入小院,手中乌光四射钉入四人咽喉,让他们连哼一声

都发不出来便倒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眨眼的瞬息,若是院中掌了灯火,眼睛一闭一合之间,就见看守

的四人暴毙,尸身正慢慢化作血水一滩。

其余的一切全无变化。

忧无患闪身如屋,只见独臂男子被止住了穴道萎顿在地,手足都缠上了铁链

束缚。

不过人倒干净,也不见消瘦,气色比起他被囚禁在迭府外宅时反而好上许多。

忧无患取出鬼面带上,手握铁链奋力运功一扯将锁头扯落,刘荣早已双膝跪

地浑身发抖。

「你怕什么?」

「弟子未能完成尊主重托,罪不可赦!请尊主责罚!」

刘荣大汗淋漓,声音发颤。

「你将本尊的事情说出去了?」

鬼面后的脸容一沉,刘荣虽看见,也能感觉到他语声发冷。

气温像是下降了几度,刘荣颤抖着牙关道:「没有!弟子一个字不敢说。尊

主吩咐的诱那个女人入局,弟子没有办妥。」

忧无患也松了口气道:「起来吧,不怪你。祝雅瞳不是泛泛之辈,原本要诱

她来入局,不想她不上当。她是不是问都没有问你?」

「尊主料事如神。」

「炼威堂好好的暗局,可惜了。不过幸亏本尊来得及时,再过上十余日,你

就没命了。跟本尊走吧!」

忧无患一拍刘荣肩膀向外行去道:「吃苦了好些年,于本教也算有功。往后

跟着本尊,就不必再吃苦了罢。」

「谢尊主天恩!」

「嗯。你……咦?」

忧无患未及说话,愕然一愣,摇着头道:「怎地被发现了……」

带走刘荣另有大用,救人之后要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势所难为。

原本已备下了在吴府里大开杀戒,出府后也有妥善的退路。

不想院落里传来三下轻盈的落地声,显是行藏已露。

「出了门站在门口,不要乱动。」

忧无患吩咐一声,大喇喇地踏进小院。

「你是暗香零落贼首忧无患?」

女音凌厉而果决,漆黑的夜色下虽看不清面容,隐约间只见身段窈窕。

「天阴门三徒柳寄芙?姿色身材都不错!还有两位是谁?」

以自己摸进此地的武功被猜出身份也不奇怪,忧无患出言轻佻。

一番对答,双方都可以压低了声音。

刘荣既被找到,贼党身份于吴府而言就是投鼠忌器不敢声张,祝雅瞳临行时

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纳命来!」

三柄长剑齐出,除了初时整齐划一的唰一声之外,三剑划空的风声居然相互

抵消,正是一座奇妙的剑阵。

黑夜中不能视物,但交手的双方武功都是极高,近距离下洞若烛火。

忧无患抢先两步沉身侧肩避开中宫一剑,左手屈指一弹,右手一夹!左掌处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击去,凌厉的剑势顿挫,剑锋被逼得一偏落了空。

右手二指则将长剑夹在手中,运剑的郑寒岚心中大骇发力连夺,那长剑嗡嗡

颤抖,被夹住的剑尖却巍然不动。

忧无患发力一扯,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抓向郑寒岚胸口。

剑阵既动,后招连绵不绝。

柳寄芙与姜如露挥剑一斩下盘,一刺胸口,郑寒岚借着长剑松脱不退反进,

斜削他肩头。

忧无患左手迅捷无伦地屈指连弹,铮铮两声正中剑身,身体一缩刺斜里退去

,顺手将郑寒岚腰腹间的长衫哗啦啦扯下一大片来。

「好香。」

忧无患将碎衣放在鼻尖一嗅赞道:「怎么不见珊儿?还有个倪妙筠呢?不会

躲着要来暗算本座吧。」

索雨珊已无幸免之理,忧无患索性搬了出来。

果然三女火气腾腾直冒,柳寄芙盛怒之中低喝道:「狗贼,你是怎生坑害雨

珊的,还不速速招来!」

忧无患哈哈一笑道:「珊儿丽质天成,你们天阴门非要她修佛搞什么清心寡

欲。本尊带她品尝此前从不敢想的快乐,你们该当感谢本座才是,居然还恶言相

向,不知好,不知好!若是不服气,不妨随本座回去……」

一言至此忽然警兆大生,怪叫一声腾跃而起!落足之处一柄长剑凭空出现,

自下撩上,忧无患避得再晚刹那,一条腿便彻底废了。

这一下虽避得快,裤管也被长剑削下一条来。

黑暗中倪妙筠站直娇躯,修长高挑,双峰饱满,她甩下挑在剑尖的破布,带

着腻腻的鼻音冷声哼道:「好臭!」

三位师姐虽一交手就吃了亏,可也顺利把忧无患逼入倪妙筠的伏击范围。

她性子沉冷,耐到忧无患最为得意也是最为放松之时才暴起突击,可惜终究

差了一点点。

「倪妙筠?不错,不错。你们天阴门除了柔掌门与祝雅瞳,就以你最好。」

忧无患也不生气,足下一勾挑起根树枝。

他暗夜潜入不便携带兵刃,竟要以树枝做剑,与天阴门的剑阵一战。

他以一敌四反而缓步向前,大袖飘动,一股极大的潜力正在酝酿,随时于袖

底发出。

脆弱的树枝与柔软的衣袖灌注了内力硬比精铁,何况还有双拳可动?可天阴

门三女原本武功就极强,如今又添了倪妙筠,还有自小熟练了的剑阵辅佐,当下

精神大振,屏息凝视,气势上不落下风。

忧无患左指又是一弹,嗤嗤有声,径点姜如露与柳寄芙剑尖。

他已是十二品绝顶高手,内力强横无比,二女不敢被他弹中,长剑一展立时

还击。

天阴门剑阵神妙,四女又都是高手,长剑分进合击,此起彼落在空中翻飞,

配合得滴水不漏,甚是默契。

忧无患单「剑」

飞舞,左掌忽拳忽爪,在剑影里穿梭来去,虽几下勐攻都被四女拼死挡了回

来,可不一时就占据了上风。

激斗之间,忧无患单足踏地,一足自上而下凌空下踏,正巧踩落倪妙筠手中

长剑,一杆枯枝颤动神妙无方,正中郑寒岚空着的臂弯。

旋即回摆撞开柳寄芙的长剑,单掌又向姜如露的长剑抓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原本是一招,被他拆开同时对付四女也圆融纯熟,天衣无缝。

只是剑阵忽然变化,柳寄芙长剑被一股大力撞开,半分不退反而借力旋身,

玉腿毒蛇般向后踢去。

郑寒岚忍着臂弯剧痛,长剑随着柳寄芙的玉腿分击左右。

姜如露长剑不闪不避微微一侧,划向忧无患铁掌。

忧无患的出招精妙绝伦,可天阴门这一路剑阵的变化也是巧夺天工。

必杀的一招分明已大占上风,不出几个回合便可制服四女,忽然之间,只因

柳寄芙弃剑势后的旋身一踢,攻守逆转,忧无患的妙招彷佛配合着送进了剑阵里

,要给分得七零八落。

不仅如此,三女的凌厉攻势迫得忧无患再不能不动,倪妙筠被踏在脚下的长

剑登时松脱,顺势斜刺他腰际。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衣袖纷飞,血光骤现!数着不胜反入险境,忧无患

出招更快,身形刹那间电转避开,百忙之中弹中姜如露的长剑,与柳寄芙的足底

对了一掌,袍袖一摆,一股巨力引过郑寒岚的长剑与倪妙筠交加。

可双剑交剪,让他衣物纷纷碎裂,还向小腹绞杀而来。

忧无患不愧绝顶高手,险境之下双臂再震拍向郑,倪二女肩头。

郑寒岚不及躲避被拍中,闷哼一声斜飞出去。

可这一路剑势不仅如此,柳寄芙与姜如露杀招又至,与倪妙筠三剑回环,圈

圈转转密不透风地刺来!忧无患失了先机,虽踢开倪妙筠,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百忙之中避开长剑,又险之又险地踢飞柳寄芙与姜如露,终于让倪妙筠一掌击在

他小腹!剑阵已破,三位师姐口吐鲜血一时间站不起来,倪妙筠却孤身一人。

她极是悍勇,长剑一圈一转如湖中荡起的清波,使出一套极其繁复的剑招来。

忧无患内功深厚,也被一掌击得气血翻涌,正要狠下一口气取倪妙筠性命,

一见这剑招却咦了一声陡然缩回杀手。

只是一抓长剑将倪妙筠掷了出去。

「呵呵,有意思。我今日暂且不来惹你,暂且饶了你们一命,跟你家长辈问

个好!」

忧无患向倪妙筠恨恨出声,一缩身夹住刘荣,飞也似的跃上高墙,两掌拍落

暗哨中跳下的两人,登时了解了两条性命。

「不许追!」

柳寄芙刚站起身来,敌人太过强大上去也是徒送性命,急忙喝止。

「好心机,好个剑阵!」

忧无患立于墙头恨声道:「改日再来领教!」

跃下墙头径自去了。

四女各带轻伤,相互搀扶着站好,相视的目光中尽是骇然。

若不是方才剑阵中的一招奏效,若不是倪妙筠,今日怕难以善了,师姐妹几

个也难保能活命。

「原来剑阵是这么使的,平日习练的时候,我总觉得奇怪……」

柳寄芙喃喃自语,心有余悸,掌心里扣着的【豪雨香梅】俱是汗水……忧无

患脱离重围,见无人来追,暗自松了口气。

倪妙筠内功怪异,一掌直破了他护身神功,虽伤势很轻,小腹里的内力仍有

些运转不灵。

会合了浮流云急急离去回到潜伏之所。

「先带他下去,你跟我来。」

打发走了刘荣,忧无患与浮流云到密室里坐定。

「尊主受伤了?」

「小伤无妨,天阴门,呵呵,小看你了!」

忧无患难得恶狠狠道:「不过也好,误打误撞地教你露了行藏,嘿嘿,改日

再来治你!」

浮流云不明所以,低着头不敢答话。

「此事先不提。兄弟们都退到莽梧山了么?」

忧无患心情不佳,连语声都十分凌厉。

浮流云身上一颤,支吾了一阵忽然跪地道:「都藏好了。还余下教众八百九

十人。」

「你要说什么?说吧。」

「尊主,属下斗胆一言!这一回众弟兄死伤惨重,似乎……似乎……折损得

太快太过了……还有几个堂主颇有怨言,属下德薄,有些压制不住。」

「呼……你先起来,不怪你。」

忧无患长喘了口气宽慰一声,又道:「弟兄们入我圣教,本就是为圣教大业

献身的。他们早就该死了,本尊让他们多活了多少快活日子?没有对不起他们!」

「尊主说的是,怕只怕人心有变,于大业有碍。」

「呵!」

忧无患冷笑一声道:「有碍?你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两种人,

蠢人和恶人,尤其是又蠢又恶的。圣教历经风雨什么时候缺过人?人心,变不了

,只要本尊还在,他们就不敢变!」

「尊主金言玉语,属下铭记在心。」

「你去与他们说,半月之内,本尊自会来莽梧山。该宽慰的宽慰,该重赏的

重赏,大可以再给几句功法,人心自然安定。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属下遵令。」

「良机就在眼前,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当暗中观察不忠的教

众,待本尊到时再行处置。」

说到这里忧无患心情大见转好,起身踱步悠然道:「本尊明白你的担心,能

为圣教考虑,你很好。不过务须担心,一切都在本尊掌控之中,谁也不能改变大

势!至于圣教的教众?呵呵,你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兄弟了吧?」

「除了一直跟随尊主的几位,属下哪里把他们当兄弟?教众们本就是为尊主

大业捐躯的,只看尊主何时要他们献身罢了。」

「不错!」

忧无患点着头,神秘地笑道:「他们就是无恶不作,戕害世间的贼党,一干

早该死了的罪人,谁杀光了他们,谁就是这世间的大英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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