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盛沅在次卧门外犹豫半晌,终是没下得手去敲门,识趣地转身进了对门主卧,手机一直在响,他看也不看直接挂断,后翻了翻通话记录,全是苏岚和他爸妈打来的电话,看来老爷子还真是沉得住气,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
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冷风迎面吹来,他裹紧了衣服,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抬手挡着风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猝不及防被呛到,捂着嘴一通咳嗽,咳得眼眶都红了……
这里是市郊的别墅区,地理位置偏高,周围一片寂静,趴在阳台上俯瞰远处的万家灯火,叁十多年来人生头一次感受到了满满的挫败感,苏承钰要离开他了。
不久前在学校和她说到此为止,是真心想要放她走的。
他的小钰,从来都应该是锋利的,从来都应该是趾高气扬的,像她十七岁时那样。而不是五年来在自己身边磨平了棱角,学会了小心翼翼,学会了委曲求全,就像玫瑰花为了讨好主人,为了能被主人抱在怀里、捧在手里而心甘情愿地被砍掉了浑身的刺,依然美丽,却失了光。
苏承钰这只本该可以飞得更高、飞得更远的小鸟,却被困在了一个名为“荣盛沅”的笼子里,而且当初还是她自己一头撞进来的,撞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
什么叫作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说得大概就是苏承钰这只“傻鸟”。
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在花盆里捻灭,重新点燃一根,放到嘴边吸一口,再慢悠悠地朝黑暗中吐烟圈,他忽地笑了下,好歹也拴了她五年,这“傻鸟”的脾性他即使没有摸透十分,也有八分了。
苏承钰说要离开他,他是相信的。
但苏承钰说不爱他,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她惯于用冷静掩饰自己的不安,她现在越是这样满不在乎,荣盛沅就越是担惊受怕,害怕她被压垮,担心她承受不住。
她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样呢。他的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受尽了委屈和伤害,再孤身一人离开。
当初说的放她走,可不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不知不觉,阳台的花盆里已经扔了四五个烟头了,他咳嗽一声,转身进了屋,门也忘了关,澡也懒得洗,直接和衣躺在床上,用被子包住整个身体,闭上了眼睛,半晌,又一把掀开被子,扯过旁边的枕头捂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嗅到了苏承钰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柠檬味,回味了半晌后翻了个身将枕头抱在怀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苏承钰半靠在床头发呆,决定好了明天离开,忽地又想起手机还落在主卧里,在拿与不拿之间摇摆不定,犹豫了许久还是躺下了,怕自己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一墙之隔,俩人各怀心事地睡了……
第二天,苏承钰早早地起了床,做好了两人份的早餐,坐在餐桌前,左等右等也不见荣盛沅下楼来,罢了,她起身上了楼,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停在主卧门口准备敲门,抬手的瞬间,怕他还睡着,手向下慢慢拧开了门锁,门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不经打了个寒颤,边搓胳膊边抬脚往里走,四处看了一遭,空调没开,阳台的门也大敞着,难怪跟冰窖一般,往床上看一眼,一个身影蜷缩着,怀里还抱着个枕头,就是被子散落在地上,不经意地皱眉,连自己也毫无察觉,这人在搞什么?
抬脚迈向床边,捡起被子给他盖在身上,掖了掖被角,又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将温度调高了些,最后才起身去阳台关门,在看到花盆里散乱的烟头时,轻叹一口气,回来拿了垃圾桶,将烟头一个个捡了出来,又拂去叶片上残留的烟灰,这才关上门进屋,好好地,折腾一盆植物作什么?
拿了手机准备走,在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头往床上看,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蜷缩着,终是放不下心,这样睡一晚,别是感冒了?不然早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