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镜子前,宋慕辰看着自己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扶了一下平光眼镜,尝试着牵起嘴角,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是啊!我就是喜欢温柔可亲每天都对我笑的邻家大哥哥!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就像江子陵那样,你有意见?”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怒目圆睁的面孔和冷淡中带着怒意的声音。她的音容笑貌几乎完完整整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就像反转的艾宾浩斯曲线,越想遗忘,越是生根发芽。
看着镜子里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右手缓缓掀起左臂的衣袖,露出一道道结痂的伤口,有些已经旧得发紫,有些透着星星点点的鲜红,仿佛新添的的一笔水。
随意抠破一条结痂的伤痕,血水缓缓蜿蜒,他小心地调着角度,不让血污碰到手腕上破旧的儿童手表,神经被刺痛,大脑强行将原本从心脏处传来的无法忍受的痛意信号转移到手臂,用手臂的伤痛掩盖心痛,饮鸩止渴。
“恙恙,我又想你了……”我已经尽可能地学习江子陵的一举一动,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洗手池边的身影缓缓瘫倒,伴着颤音的呼吸和嗫嚅,一行热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
“恙恙,我想你……恙恙……”
“恙恙……回家……”
……
一周后。伦敦。
苏无恙看着邮箱里的股权转让书附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黎洛的母亲,也就是江子陵的姑姑病逝了。她早就与丈夫离婚,膝下只有黎洛一个女儿,自从黎洛去世之后也就没有什么牵挂。
【苏小姐您好!我是江容女士的律师。江女士日前不幸罹患肺癌去世,遗嘱中提及因为您是其女儿黎洛小姐生前唯一的朋友,恳请您接受她对您的股权转让。本人了解到您现在身处海外,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国办理转让手续。】
所以上周温姨打电话说的是这个事啊。回国……
苏无恙翻出手机里的相册,定位到五年前,看到了自己与黎洛和江子陵的合照。照片上的黎洛露出了少见的开怀的笑容,长久不见阳光的皮肤却透着病态的苍白。心开始揪着疼,苏无恙马上转移注意力。
她从未见过黎洛的母亲,所以也并没有对她的去世有什么遗憾,但不得不说律师的说话之道,这封邮件里提及了黎洛,完美地戳中了她的弱点。
抬手开始回复邮件。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安宥谦”。
这个帝国理工大学的男朋友是苏无恙某次被舍友逼迫拉着去联谊认识的,死缠烂打了四年,苏无恙秉着不喜欢就不要伤害的原则本来不打算理他的,但是由于有一次他帮忙完成了实践课的作业,累得进了医院,出于不想欠人的心理,被迫答应了他,反正这个年纪的男生没个长性,过几个月肯定就不喜欢自己了。
“eve!我搞到了richard clayderman钢琴巡演的票啊啊啊!就在下周,你是不是没课啊?”电话那头,安宥谦开心的声音传来。
在键盘上敲击的手骤然停下。苏无恙眼中透着冰冷的恨意:“我最讨厌钢琴了。”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电脑里有很多五线谱……那个,那下周我们去格拉斯哥或者杜伦玩?我记得你最喜欢斯内普了。”
“不了。”
“哦……好吧。”难掩的失落。
深吸一口气:“你别多想,我下周回国,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安宥谦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原来是这样!回国?你不是一直住在伦敦……”
苏无恙苦笑一声:“嗯,不得不回去了,我尽量快点回来陪你去格拉?”
“好!”
电话挂断的同时,邮件也已经编辑好了。习惯性地检查了一眼措辞没有问题,苏无恙点击发送。思考了几分钟之后拿起手机,搜索“江子陵”,拨号。
五年了,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