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烦劳把这九瓶丹药交给你家小姐,再嘱她今后不要再遣人守候于我,你回吧。”陆谦的语气很淡,淡得那一把年纪的邹老亦不知此话是喜是怒。
“我家小姐还说,今后她便也搬进令郎宅邸隔院居住,前辈但有所命、便可随时跨院而嘱。”邹姓老者见陆谦转过身行,赶忙说道。
“女人多事!”他的口气仍然平淡,言语却有了一丝冷意。
不再理会长跪街头的老者而返回自宅的陆谦刚刚脱下头顶斗笠,身上刚刚换回青袍的他却听得自宅院之中一阵大乱,念月嚎哭之痛竟已盖过隔墙院中的锣鼓声响,片刻后自己屋门的铜锁环便被急促叩响。
“这俩丫头由墙头摔下来了?”陆谦在屋中一愣,赶忙捂着胸口再装作受伤模样躺回榻上。
见叩门无音的兮月干脆哭着猛推开房门喊道:“少主、少主,呜呜呜,出事了,芸月出事了!”
“芸月?”
陆谦闻言一股脑的坐了起来,却见刚刚还扶于墙头一脸春色的兮月此时竟面色苍白如纸的倒在地上,整个人哭得身子都已在抽动,显是吓得不轻。
“芸月怎么了?”陆谦不曾扶她,只焦急的问道。
正说话间,却见两名并不相识的汉子抬着一张木板,其上所抬之人竟是位衣衫不整、满头散发的姑娘。
“黎月?”
陆谦一惊还未开口,木板之上本已几近昏迷的黎月却忽然瞪大了眼睛哭道:“少主快救芸月姐姐,再迟怕是来不及了!”说完竟又昏死过去,也不知事出何因、更不知事发所在。
陆谦阴沉着脸,由榻上取过仅有的钱袋塞进两名汉子手中道:“多谢两位大哥费心,敢问所出何事?”
那高些的汉子显然是个江北粗人,一把推回了钱袋、满口憨厚的兖州口音直嚷道:“你钱俺不要,狗曰的姜大壮打死你家俩小伙、抢了你家俊闺女,这女娃子差悬也被逮着,是俺说她是俺妹子才护出来嗲。”
闻言早已脸色铁青牙根紧咬的陆谦只嘣出一句:“他们人在哪里?”
“姜大壮拿破布围了脏圈子,就在南城门边嘎子,快带人去吧,再晚你家闺女怕就被那不要脸的祸霍啦!”那汉子口音极重、焦急中涨红着脸气愤说道,只是他的话犹未说完,陆谦却再不管屋中四人、身形早已提了玄木杖冲出五丈开外的院门向南城急奔而去。
心头暗念芸月千万别出事的陆谦哪里知道,这事发生得绝非偶然。
自那日陆谦陆逊二人重伤、芸月带小厮守望城外太湖畔驻军之日起,早有那修者中的市井泼皮将话传给了家主陆翁外孙姜二昆。
这凡人眼中的恶魔本因打伤陆谦而被外祖父责罚思过、此时恰好听说自己早已惦记的芸月那美人坯子竟大着胆子住在了城楼上,五脊六兽的他便在那日就已打定了如何犯浑的主意,只是碍于城楼上的守军而迟迟没能动手。
只是今日,泼皮回报说天刚大黑时见到那芸月小妮子带着小厮迈下了城楼,更说几个弟兄已经找茬儿缠住了她们一行三人,让自己赶快去圆了“大事”,心道陆谦重伤、陆逊可能亡故的姜二昆又哪里忍得过如此良机,领着每日身旁酒肉厮混的十余名练气期杂碎便赶赴了南城门,恰遇上陆谦家两名小厮欲夺路护着芸月逃出重围。
存心闹事的姜二昆只一个眼神,被小厮推搡的一个泼皮便应声倒地假装昏死,姜二昆这位城主外孙自然而然的当场处理起了“杀人偿命”的官司,假模式样的审了几句后竟唤出一众泼皮败类、将那两名小厮活活打死当场,全然不顾天下王法和世间公道,只留了伏地跪着苦苦哀求而未果的芸月被围在其中。
时辰虽已入夜,可如此大的动静仍是引来数百凡民周遭围观,姜自昆这恶棍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混混们不消半柱香的工夫里、狞笑着在空地之上用彩幔帐围起一道幔墙、隔开了围观凡者的视线,只可怜了被围当中的芸月,撕扯声、哭泣声、惨叫声、霪笑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后才在这暗无日月的世间渐渐消了生息。
也幸亏前去送饭的黎月未等挤入人群便被几位邻家熟人所阻、这才免遭了毒手,可饶是如此,正在外圈霪笑的泼皮们仍是发现了这与芸月穿着一般无二的小佳人,若不是那北方汉子出言袒护、加之其力大过人生生趟出一条生路,怕是时至现今、陆谦仍不知此间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