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明又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具体的描述了一下那个女子有多聪明机敏，杀伐果决，另加外貌上的赞美若干。

滕岳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顶的横梁上一处不太容易发现的蜘蛛网，借着好眼神仔细观察那片蜘蛛网上有多少根丝线。

苏承枫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端坐在那里，眼观口，口观心，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苏承锦从侧面紧紧盯着苏承枫的脸。

淡淡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一如温润的软玉。

傲凡盯着苏承锦看着苏承枫的表情，心脏抽痛。

宣武明说了半天废话，总算转回正题。“那女子在率领她的军队打入黎国皇城之后，却被黎国国君俊美的容貌折服。那时恰好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又彼此倾心，就这么结为了夫妻。”

苏承枫轻轻晃了一下，意识到正题好像快到了，于是回过神来。

“黎国国君不是有野心的人，愿意偏安一隅，但那苗女却野心勃勃。半年前，黎国从边境进入我国的人数猛增。一开始还没什么，每次进入我国的，通常都是些通商之人。然而渐渐地，我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苏承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一开始人数增多还不那么明显，但有一日，微臣前往拓苍山，却在拓苍山山后发现了一处练兵的所在。”

“练兵？”苏承枫紧紧皱起眉头。

“没错。”宣武明点点头，“微臣向知州大人汇报了此事，起初也以为是拓苍山上出现了山匪，有反叛之心，所以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谁料朝廷根本没有关注此事。”

苏承枫想了想，恩，确实，父皇并没有把匪患当做回事。毕竟这里四周山林俊茂，有十万大山之称。因为山地过多且分散，并不适合练兵作战，除非像当年的蜀国一般，将蜀地势力统一，否则难成气候。“当初你们报上朝廷的时候，就是将现今拓苍山之人当做山匪？”

宣武明低下头，“微臣羞愧。微臣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原来那练兵之人，竟是黎国贼子。”

苏承枫轻哼了一声，“你是应该感到羞愧。你作为一地父母官，有没有想过，你一个草率的举动，会否给你治地的人民带来灭顶之灾？”

宣武明愣住，“这……”

“假如今日不是本殿前来，而是父皇派了哪个将军来，像三皇弟那样，准备直接攻上拓苍山，你可知后果为何？！”苏承枫一掌拍在桌上，茶水激荡，溢出杯子。

宣武明起身跪下，声音里带上了颤抖，“微……微臣知罪……”

苏承枫深吸了口气，“本殿先走了。你将调查到的东西列在纸上，今日傍晚之前送到滕府，不得有误。”

“是。”

苏承枫让傲凡和滕岳先回滕府，自己带着苏承锦慢慢往滕府走去。

气氛有些压抑。

苏承锦伸手握住苏承枫的手，“哥哥，你怎么了？”

苏承枫捏了捏他的手，“没怎么。不过……有些难受。”

苏承锦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苏承枫苦笑了一声，“算了，没什么。”

“哥！”苏承锦有些不开心他这样的表现。好像还拿他当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爱人。

苏承枫笑了笑，突然问：“秀儿，你想不想当皇上？”

“哥？”苏承锦一愣，“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承枫抬头望了望天，“你想不想当皇帝？”

苏承锦猛地想起小时候，在那棵皇宫里最高的树上，苏承枫就是这样远远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告诉他，“秀儿，总有一天，我要从这个方寸之地里走出去。天下之大，我还哪里都没有去过，绝对不会困在这里一辈子的！”

他用力捂住胸口，紧紧咬住牙根，“我，不想当皇帝。”如果当皇帝的代价是失去你，我更愿意为了你放弃天下。

苏承枫猛地回过头，直直地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哥哥？”

苏承枫微笑着，像是懂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哥哥！”苏承锦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哥哥问这句话是想说什么？

苏承枫笑着摆摆手，“未来是我们的天下，所以一定要守好了，知道吗？”

“哥……”苏承锦呆愣在原地。

苏承枫缓缓地往前走着。背影似乎是要离开他的视线。

苏承锦追了上去，“哥……我不是……”

苏承枫笑了笑，“没关系。”

“我……我真的没有……”

苏承枫眯起眼睛，笑。“我都是你的，何况天下？”

苏承锦脸上的寒冰如同浇进了热水，一阵暖流流过，直击四肢百骸。“哥……你……是我的？”

苏承枫点了点头，“是啊，是你的，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苏承锦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苏承枫摇头，“看你笑的，丢不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苏承锦高兴地都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搂住他的腰，“哥哥！我……我……”

“丢人！”苏承枫笑骂。

苏承锦膏药一样地贴在他身上，嘴唇附在他耳边，“哥哥……今天晚上……给我好不好？”

苏承枫愣了愣，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你……让我准备准备吧……现在……还太早了……”

“恩！”苏承锦高兴地应承。

苏承枫轻轻抿着嘴唇，沉默地跟在苏承锦身后走着。

入夜不久，宣武明就派人将查到的资料都送到了滕府。

苏承锦看了一眼厚厚的一叠，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哥，你要看吗？”

苏承枫看了一眼那厚厚的一沓，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转了转，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转身出去把滕岳和傲凡找了进来。

滕岳和傲凡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被拉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苏承枫一本正经道：“咳咳，我和秀儿一会儿要去拓苍山观察一下敌情，这是知府送来的东西，你们帮我看一下，明天跟我说说，行不行？”

傲凡别扭地点点头，颇有种“虽然不想做，但是你既然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做一下吧”的感觉。

滕岳二话不说点头。

苏承枫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们了。”然后他把厚厚一沓资料分成两摞塞到傲凡和滕岳怀里，“快回去吧，明天等你们的好消息！”

滕岳哭笑不得道：“你到会使唤人！”

苏承枫有些调皮地拱手，“那也要滕兄买账啊！”

“……”滕岳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

苏承枫带着苏承锦先去了成衣铺买了两件黑衣套在身上，然后往拓苍山方向走去。

苏承枫熟读地理志，对于拓苍山的地理位置了解的还算详细，方向感也不错，不过比起常年征战在外的苏承锦就差得远了。

天一黑，郊外树影重重，苏承枫越发觉得自己的眼神不好了。

“前面就是拓苍山，哥，你怎么了？”

苏承枫摇摇头，“有点看不清。”

苏承锦紧张道：“累了吗？”

苏承枫笑了笑，“看你说的。哪有那么夸张！走吧！”

苏承锦叹口气，看了眼四周，突然道：“对了，哥哥，听说拓苍山上有人种了三月红荔枝。”

“三月红？那不是岭南的特产？”苏承枫挑挑眉。

“是没错啊 ，不过这里的环境也不是种不了三月红。过两天应该就有蜂蜜可以吃了。临走的时候带点回去好不好？”

“……”苏承枫扶额，“贪吃的小孩子啊……”

苏承锦开开心心的表情让苏承枫无奈中又有点忍俊不禁。

“走慢点！”苏承枫在后面喊了他一嗓子。

“哦！”苏承锦本来跑在前面，又灰溜溜地回来，伸手拉住他的手。“哥哥，我们这算不算踏青？”

苏承枫笑了起来，“当然算……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踏青啊？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去东山采杏花的时候，你就问过我这个问题……你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你说……”苏承锦暗暗瞥了他一眼，“你说，我们俩更像幽会。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苏承枫不老实地搂着他，“当然。不过，那时候你被我调戏的时候还会脸红呢，现在已经可以反调戏回来了啊！真不可爱！”

苏承锦脸上红了红，嘟囔道：“哪里不可爱了……明明很可爱……比傲凡可爱多了！”

“咳咳……”苏承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的秀儿啊，你这是，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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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探拓苍

拓苍山大概是某山地余脉，最高处不过百米，却绵延出几十里有余，是以地势平缓。山上到处有开垦出的田地，恐怕屯粮有余。看来即使是攻山，对方占着高地，短时间内也攻不下来。

不过好在山里树多，就算占据高地应该也不会有压倒性的优势。

苏承枫看着远远的山尖陷入沉思。兵法是他小时候读的。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他就再也没翻过兵书。丛林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他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月在箕、壁、翼、轸，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他长出了口气。可惜蜀地多雨，否则火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若宣武明所言不虚，如今山之阳想必是被黎国之人占据。

两厢对比，怀素所言非虚。不过，黎国为何偏偏要选拓苍山呢？会否是有人里应外合？

苏承锦看出哥哥的忧心，便伸手搂着他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皱起的眉心，“哥哥，别想那么多了。作战的事就让我来吧。”

苏承枫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西北地区与蜀地相近，多盆地，有高原。但是那里的植被并不像蜀地一般高大而茂盛。不是他信不过苏承锦，实在是两地相差太大，他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苏承锦倒是很有信心。他麾下的苏家军素有神兵之称，就是那之前曾有天骑兵之称的荻国骑兵，不是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他紧了紧胳膊，“哥哥，我带着你走吧。”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与否，直接纵身跳到树上，施展轻功飞驰而去。

夜里在林间飞驰，湿润的风吹进眼睛里，苏承枫觉得眼睛疼得难受。

等苏承锦停下来的时候，正看见苏承枫两眼红彤彤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泪，一副委屈的模样。苏承锦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

苏承枫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迎风流泪……”

“……”果然是速度太快了吗？苏承锦自觉做了坏事，默默地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前挪。

苏承枫皱起眉头。

“哥？”

苏承枫用力晃了晃头，“等会儿，我歇一下，头晕。”

苏承锦紧张起来。“怎么会……怎么头晕了呢？”

“我……不知道……”苏承枫身子晃了晃，跌在苏承锦怀里。

苏承锦吓了一跳，“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承枫只是迷茫地睁着一双黑眸，眼神失了焦，“秀儿……秀儿……你在哪？”

苏承锦心里猛地一跳，“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怎么了？”

“秀儿？”苏承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渐渐回焦。他眨了眨眼睛，皱眉甩头，“我刚才……”他刚想说什么，突然闭口不言。

苏承锦握住他的手，手心微微冒汗，“哥？你怎么了？”

苏承枫笑了笑，“没什么，等一会儿回去之后让大夫来给我看看吧。”

苏承锦还是不放心，“哥，你手好冷。”

“冷？”苏承枫后知后觉地抬手按在自己脸上，“冷吗？”

苏承锦点头。

苏承枫皱皱眉，“可我感觉挺热的啊！”

苏承锦拉过他的手，“怎么可……能……”转眼间，那双手又烫的厉害。“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承枫摇摇头，“先这样吧，我们赶紧去看看，一会儿回去在找大夫看看。”

苏承锦虽然不太情愿，不过在苏承枫面前他确实是没什么决定权的。从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这次两个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蜀地气候温热湿润，周围随处可见盛开的花朵。

两个人沿着一条看上去有很多人走过的小路寻了过去。

苏承枫和苏承锦也只是简单看了看宣武明拿来的东西，简单了解了下他是在哪里找到的那个练兵场，于是一路找去。

练兵场很隐蔽。在一个山坳里，四壁都是山，完全笼住了那些兵士震天的口号声。

纵然是寂静的山林里，苏承枫二人也是在离那山坳二三里之时才隐约听见了声音。相对于这绵延几十里的山脉而言，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想到这里，苏承锦又忍不住腹诽：真亏的宣武明居然能找得到这里……真不容易。

苏承枫和苏承锦对视了一眼，一齐往那边走去。

站在高山上，往下看的时候苏承枫有些目眩，但很快被苏承锦抱住了。

山坳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看得出都是些训练精良的好兵。

苏承锦“啧啧”道：“真应该把暗一到暗八带来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训练兵的！”

暗影十六卫分暗卫八人，影卫八人，暗卫八人擅长行军打仗，影卫八人则擅长暗杀。要说暗卫八人也是带兵好手，但苏承锦一见人家这兵带的这么好，顿时恨铁不成钢啊！

苏承枫捂着嘴偷笑。

山坳下，整整齐齐开辟出来的一片平地，周围一圈点着火把，直把整个场地照的有如白昼。

苏承枫眯起眼睛，紧紧盯住为首的一人。

那应该是个将军之类的人，一身红色戎装，眉目锋利，宛如刀削。“这个人……”

苏承锦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将军，紧张道：“怎么了？”

苏承枫看了一眼他紧张的表情，把原来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调侃道：“好像长得挺好看的。”

结果苏承锦更紧张了，“哥，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比我好看了！”

苏承枫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最后道：“恩，是，我见过的，也就傲凡比你好看点儿。”

“哥！”苏承锦怒。

苏承枫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其实那个说法也不太对。两个少年各有千秋，很难比出来谁更好看一点，不过苏承锦的五官阳刚一些，傲凡的柔美一些，端看喜欢什么样的。

苏承枫又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什么特别的，便皱了皱眉，对苏承锦道：“我们走吧。”

苏承锦听话地点头。

总觉得事情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只是私自屯兵这一条，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讨伐了。不过对方的目的还不明朗，还要再观察观察。

回到滕府时月上中天。

苏承锦本来想直接去找大夫来的。

苏承枫很无奈，拉住他道：“你这么晚了去找人家大夫，人家不休息的吗？又不是急诊，明天再说吧。”

一进屋里兄弟俩人就腻歪起来。

苏承锦把苏承枫压到床上，亲昵地蹭着脸蛋。

苏承枫被蹭得直笑。苏承锦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脱了，就听见他笑得都快喘不上气，有些羞恼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苏承枫“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轻轻推了推他的头，“疼啊……秀儿……”

苏承锦倒抽了口冷气。

那声似痛非痛，又好像带着几分愉悦的沈吟声，几乎让他立刻燃烧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