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没法接他这话,只好自顾自说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我们也把桌子了吧,端到厨房里去。”
吴蔚然咯咯笑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他撑着桌子起身,说:“好,这就去!”
吴蔚然和程郁跑了几趟才把杯盘狼藉的餐桌拾干净,连马悄悄都睡下了,厨房里只剩他们两人,程郁把餐具都堆在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一个一个地洗碗,吴蔚然则负责进进出出地拾外边桌上和厨房里残余的垃圾。
他们两人分工密切,就仿佛曾经在宿舍里同住时,一个站在灶台前做饭,一个在宿舍里打扫卫生一样,默契,而温暖琐碎。
程郁想到在云城时候的事情,思维就跟着跑了,这一晚他也喝了些酒,脑袋本就晕晕乎乎,现在这么晚了还要撑在这儿刷碗,就更累了,想着云城的事情,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吴蔚然拾完室外的垃圾进门时,就看到程郁拿着碗放在水龙头下边,水哗啦啦流着,程郁却没动。
吴蔚然笑了笑,接过他手上的碗,说:“我来洗吧,你去睡觉。”
程郁懵懵懂懂就被吴蔚然赶走了,吴蔚然站在水池边洗完,洗了几个碗回头一看,被他赶走的程郁又回来了,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己常坐的烤箱前面,说:“你洗吧,我在这儿看着。”
吴蔚然乐了,问他:“怎么,还要监工啊?”
程郁困倦地同他开玩笑,说:“是啊,你一天打两份工,白天上班,晚上就被押到我的黑作坊里做苦力。”
吴蔚然低头直乐,很快就把碗洗完了,程郁原本想自己拾,他去而复返也是因此——他怕吴蔚然摸不清厨房的布置,拾不了。但吴蔚然看他困得直打哈欠,便让他坐着,自己来摆。
程郁指挥着吴蔚然把碗碟都拾干净了,起身准备离开厨房,走在走廊里,反而觉得自己没那么困了,神头也恢复了。吴蔚然看他一眼,发觉他神没那么萎靡了,便问他:“要一起去倒垃圾吗?”
程郁的小店所在的这条街,巷子尽头有个专门的垃圾站,平时每家店里的垃圾拾完以后都会拉到垃圾站去,每天都有垃圾车将垃圾整体走,程郁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起床再去扔,但吴蔚然问了,刚巧他也不困了,想了想便答应了。
程郁和吴蔚然拎着垃圾出门往巷子尽头的垃圾站走,一路上没人说话,扔了垃圾再原路折返,仍旧是两人都沉默着。
快要走到门口时吴蔚然叫住他,说:“程郁。”
程郁的心被重重提起来,仿佛他一直隐隐害怕又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站在吴蔚然面前,抬起头来,对上吴蔚然的眼睛。
“程郁,七夕已经过去了。”吴蔚然说。程郁不明白吴蔚然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吴蔚然便笑了笑,说:“我不记得今天是七夕了,所以没能准备什么礼物给你。但是重新找到你,应该是老天给我的礼物。”
程郁的脸红了,他又困,眼睛缓慢地眨了眨,而后小声嘟囔说:“你好肉麻啊。”
第一百零七章
程郁回到房间一整晚没睡着,始终在回想吴蔚然今晚的一言一语,越想越翻来覆去,裹着被子在床上翻到将近凌晨时分才勉强睡去。
东哥一行今天早晨就要离开,清早来同程郁告别,程郁勉强打起神来送行,把人送走了,又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程郁浑浑噩噩准备回房间补眠,撞上早晨起床正在打扫吧台的马悄悄,马悄悄惊呼起来。
“老板,你怎么回事,昨晚喝了点酒怎么这么萎靡了?”
程郁闭着眼睛往马悄悄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满道:“别跟我说话,我的瞌睡劲儿还没过去,还能回房再睡一会儿,说多了我就得醒了。”
马悄悄连忙给程郁让路,程郁回到房间,趴在床上倒头就睡,这一觉就睡了个天昏地暗。马悄悄在前台守着,白天店里没人,客人不在,老板也不在,留下的几个员工也因为前一晚喝了酒而有些萎靡,店里越发寂静。
吴蔚然进来时马悄悄也趴在前台打瞌睡,他伸出手指敲敲桌面,马悄悄醒过来,搓搓脸,问吴蔚然:“吴先生,怎么啦?”
吴蔚然说:“你们老板人呢?”
马悄悄便道:“昨晚喝大了,在房间补觉呢。”
“那我去看看他。”吴蔚然说。
马悄悄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个吴先生怎么对老板这么自来熟,下意识便拦了他,道:“早晨去送了住您隔壁的那几位,这才又回去睡下没一会儿呢,这会儿可能睡的正香。”
吴蔚然的脚步又退回来,笑道:“原来早晨还早起去送人了,我说怎么睡着睡着听着有些动静。”吴蔚然了然地点头,对马悄悄说:“那你也歇着吧,我待会儿再去找你们老板。”
马悄悄看着吴蔚然走远,发觉吴蔚然好像跟自家老板很熟,想着昨天吃饭的时候听吴蔚然说起老板跟吴蔚然以前是同事,马悄悄的观感就更奇怪了,她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老板和吴蔚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跟看着的样子并不同。
程郁一觉睡到快到下午才起,难得店里没什么事,程郁索性起床洗了澡,又给房间做了大扫除。吴蔚然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程郁背对着他,一边哼歌一边拖地。
程郁很少有这么活泼开朗的时候,他拿着拖把,哼到兴起了还摇了几下,一直拖到门口,才怼上一直在门口看着他的吴蔚然。
程郁浑身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紧紧抱着拖把,虎视眈眈地问吴蔚然:“你站这儿多久了?”
吴蔚然看着程郁的模样,感觉他下一秒就会一拖把打到自己头上,但他还是忍不住调笑程郁,想了想,说:“没多久,从你唱so hot的时候才开始听的。”
程郁面红耳赤,果然就要拿拖把打吴蔚然,但吴蔚然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钻进程郁的房间,笑起来,说:“你还会唱这种歌,我怎么都不知道。”
吴蔚然一边说着,一边还模仿程郁的样子扭了几下,程郁恼怒地看着吴蔚然,觉得吴蔚然就像是读书的时候班上最讨厌的那种油嘴滑舌的男生。吴蔚然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们刚遇见的第一天,吴蔚然就是这样非常招人讨厌地拿他当靶子。只不过后来吴蔚然的举动让程郁忘了吴蔚然本就是这种性格,现在他故态复萌,程郁气恼不已。
“你来干什么?”程郁问吴蔚然。
吴蔚然坐在程郁房间的小椅子上,说:“看你昨天喝得有点多,来看看你酒醒了没。”
程郁没好气地说:“醒了,你出去吧。”
程郁说完,就用拖把怼吴蔚然的脚,吴蔚然被程郁的拖把怼得无处落脚,只好翘着脚举着双手投降,说:“不止这事儿,还有别的事,还有别的事。”
程郁埋头拖地,头也没抬,问他:“什么事?”
吴蔚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说:“昨天出去跟几个合作伙伴见面,送了我两张票,在市区有个展,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程郁把吴蔚然手上的票接过来看了几眼,是个新锐的美术展,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美术馆,程郁想了一瞬,说:“好,等我换身衣服。”
吴蔚然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劝程郁跟他一起去,没想到程郁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他的邀约,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程郁没给他不习惯的机会,说要换衣服,就把他轰出自己房间了。
程郁一直想要多改改自己那种畏缩的、像缩头乌龟一样的性格,因此他愿意交朋友,愿意接受朋友的邀约,即便面对吴蔚然,程郁也想着吴蔚然先前说他拧巴,想要不拧巴一次。
这一天都没什么事,店里不忙,他也很闲,吴蔚然的邀约的活动他并不是完全没兴趣,地点也不算太远,程郁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没在吴蔚然面前拿乔,换了衣服便跟着吴蔚然一起出门了。
吴蔚然准备打车,但程郁七拐八绕地把他带到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应该是周边商铺集中停车的区域,然后走到一辆盖着防尘布,一看就久未使用的车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