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半天,穷奇身上的戾气突然减了,垂眸的样子像是心中有愧,“我被人骗了,有人告诉我你惨死天界,我才会一时冲动……”
上邪皱眉追问道:“是谁?”
一提起这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穷奇明明欲脱口而出,却犹豫了一刹,生生忍住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等查清楚再告诉你。”
上邪:“……”
这种感觉就和有人跟你说我有一个秘密但过几天再告诉你一样!
哐的几声,像是又有乱石坠落,悉数砸在穷奇身上。
上邪拧眉瞧着他,“那个啥,你要算账,咱换个地方聊也行,别在这儿。”
偏偏穷奇不动,黑暗中墨绿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疼吗?”
“啊?”
“众神殿前,万剑诛身。”
“哈哈哈哈,都过去了,重要吗?”
“重要,你若说疼,我便陪你杀上九天。”
上邪愣了一瞬。
良久后,几不可闻道了一声,“早不疼了。”
……
半个时辰后,被埋的众人陆续被救了出来,好在都是神仙,没被砸个稀巴烂,就是脸色都不太美妙,土里土气的,外加上他们心里承受能力不太好,还沉浸在“我们居然被穷奇救了”的人生幻灭中。
穷奇是看在上邪的面子上,才显出真身,忍着膈应将一群仙家从土里刨了出来。
长思和司徒最先被拽了上来,瞧着那小山大的魔兽用爪子捞人,想想他们之前抱在怀里蠢萌软和的小奶狗,不禁浑身一哆嗦。
一只缩小版的鹏鸟拖着一只小狐狸从洞坑里飞了出来,落地顷刻化为人形,少年像狗皮膏药一样糊向站在坑便的上邪,“阿姐,你没事吧?”
狐狸落地,抖了抖身上的土,化为墨衣的施仇,白他了眼,“她能有什么事?只要不作死,命大得很!”
上邪和施仇对视一眼,前者坦荡,后者还在闹别扭,都几千年了。
因为一个容五,小神君和她的小狐狸好像怎么也回不去了。
上邪苦涩地笑了笑。
她被少年扑了个正着,见孩子眼里真挚的关心,不由觉得又暖又熟悉,拍了拍他的头,“没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谁啊?我何时多了个弟弟?”
“阿姐,我是鲲啊!你养在众神殿后院池塘里的小鱼儿,我还是小豆丁,你在凡……”
施仇抢先一步截了他的话,“你之前不是托我照顾他吗?后来我将他养在了北冥海。没过多久他就化了鹏,自北冥海一跃而出,扶摇而上九千里,跑到天界大闹了一场,给华止添了不少堵。”
上邪愣了愣,惊奇地看着少年,眸子柔和了起来,小鱼儿居然长这么大了。
“娘亲,父亲!”
另一边,长亭一声惊呼,哭着跪在地上。
上邪急忙过去看。
少年趁机噘嘴瞪眼,愤愤看着施仇,“为什么不告诉阿姐凡间的事情?”
施仇:“你忘了阿一说的了?那是她的心结,一碰就疼,不然当初何止于把心给了穷奇?你希望她疼?”
少年顿了顿,“我希望阿姐快乐。”
……
南柏舟和风惊雪被救上来时,两人身上都是血,不过都是南柏舟的血。
佛窟坍塌的时候,南柏舟用随身携带护身法宝罩住了魏夫人,以身护住了妻子,未料到风惊雪用匕首插进他心口,又哭又笑,痴痴说着。
“为什么偏偏是你?”
当年他两人成亲时,天界最温文尔雅的仙君迎娶天界第一美人,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羡煞多少人?
魏夫人见儿子被伤到,又开始乱嚎,即便之前被忽然蹿到上邪跟前,眼睛通红带着一丝怨毒,“遗爱,你救救他,救救你哥哥,他小时候最疼你的……”
魏夫人不是没有良心的,只是都给了儿子而已。
司徒清时见了,真恨不得把这个恬不知耻女人一掌拍飞。
所幸师徒同心,白染掌门一个冷眸扫过去,甩手就是一个封口咒,让司徒将人绑成粽子。
期间上邪连眸子都没抬,看了看南柏舟的伤口,娴熟地处理了起来,撒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大抵是自己伤多了,做这些事情格外顺手。
她缓缓道:“匕首偏了一寸,不然都谁都救不回来”。
白染看向一旁痴傻坐着的风惊雪,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匕首,“终究还是有情谊的。”
上邪:“到了这般田地,越有情谊,怕是伤得越深。”
深坑里穷奇还在刨人,也有不少伤势不重的弟子下去帮忙,反正场面挺热闹的,上邪想了想,她好像走到哪里都是这副鸡飞狗跳的热闹场景。
鬼帝忽然沉着脸走过来,“越不臣跑了。”
上邪对上他那张“我很不爽”的死人脸,心道:这一个个的,都跟祖宗似的。
她嬉皮笑脸地哄道:“跑了就跑了,刚好用来做鱼饵,看看能不能钓出鬼面人。”
鬼帝抱臂而立,依旧一脸不爽地盯着她。
上邪:“……”
她是如今打不过,要是打得过,上前先给两巴掌。
轰隆一声,脚底一晃,不远处的地面也出现坍塌。
一袭胜雪白衣破尘而出,凌空跃起,姿态翩翩,手里还拎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童,孩童张牙舞爪地想要挠白衣,奈何小胳膊小腿的长度有限。
司徒和长思莫名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对,瑶山幻境里见过的。
“阿泽?”
孩童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向红衣,眸海中迸发出惊喜,“娘亲!”
顾轻将他扔到地上,孩童版的白泽欢天喜地地扑向上邪,却被顾轻用捆仙索从头到脚绑了结实,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小白泽一脸凶神恶煞,奶声奶气地吼道:“顾轻!你做什么?”
顾轻:“你多大岁数了,叫阿邪娘亲,也不嫌臊得慌!”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总比你好,内心阴暗地觊觎了娘亲几千年!特么的,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抱娘亲,狗屁的仙君!!分明是个妒夫!!!”
顾轻充耳不闻,朝上邪走过去,却被鬼帝挥臂拦住,施仇、白染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他察觉到几人周身的戒备和潜藏的杀意,“怎么了?”
上邪将鬼帝的横在她身前的胳膊放下,没羞没臊地扑向顾轻,牵住他的手,欣喜道:“这是真的。”
鬼帝拧眉:“你怎么知道?”
她的眸子里的星海会亮,尤其是看着顾轻的时候,“我就是知道,普天之下就这一个,我怎么会认错?”
有的时候上邪看顾轻的目光会令人羡慕,全心全意只此一人。
顾轻紧紧回握她的手,猜出个大概,不过他最关心还是,“有没有受伤?”
红衣甜甜笑了笑,虽然顾轻看不见,但她还是喜欢对他笑,难怕是傻笑。
“没有。”
她又指了指白泽,“你从哪里找到的他?”
“千佛窟里逮住的。”
另一边,穷奇将洞坑里的人都刨了上来,最后一个是被捆成蚕蛹的老板娘,她瞥见白泽,嗷嗷直叫:“狱主大人,狱主大人救救我!”
地上挺尸的小白泽翻了个白眼,“看不见我也被绑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