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下凡,却并未直奔瑶山,而是停在瑶山百里外的一座小镇,此地视野开阔,远远向东望去,瑶山高耸入云,于雾海中冒出一个漆黑的峰顶,以其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地界都埋葬于雾海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上邪瞧着黑气弥漫的瑶山山顶,在一片白雾中格外显眼,山体似乎在微微发颤,有爆裂的前兆。
她不禁摇了摇头,心道:看来是真压不住了。
两人进了小镇,才发现此地的百姓已经基本搬空了,还有几名脚力慢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往镇外走,满脸焦虑不安。
上邪拦了名老妪打探消息,“老婆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老妪拄着拐杖的手直哆嗦,神神叨叨道:“死了,都死了,住不下去了!”
“婆婆,什么都死了?”
“那雾吃人,凡是被迷雾笼罩的城镇,就没一个活着出来的人。”
说完,老婆婆吃力迈着步子地往镇外走,似乎很急。
上邪望了眼雾海,确实有不断向四周扩散的趋势,再过不了多久,这座小镇恐怕也会被迷雾吞噬。
她正思索着,顾轻从乾坤袖里掏出一张黄金蝴蝶翼的面具,戴在她脸上,“怎么了?”
刚问完就看到街道上迎面走来几批仙家子弟,服饰和佩剑各不相同,分别是十万仙山中的元叶峰、昌黎山和宜道崖,都是鼎盛显贵的大门派。
一群小辈们见到顾轻时,皆是虎躯一震,各个都有种想扭头就跑的架势,但还是出于仙门礼数,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拜见太上,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顾轻冷淡地“嗯”了一声,牵着上邪的手,朝镇上一处尚营业的客栈走去。
上邪为了出门特意换了身男装,墨发高束,细腰长靴,瞧着英姿飒爽,黄金面具一戴更添了一份神秘的美。
一群仙家子弟在后面偷摸议论了起来,不禁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子能将红衣穿得这般好看。”
“是啊,一点都不骚包。”
“你们看错重点了吧!没瞧见顾轻仙君牵着她的手吗?”
“对啊,不是说太上有未婚妻了吗?”
“我听老一辈的仙家说,当年太上就和邪帝不清不楚的,很是暧昧……有人私下传,两人早有了肌肤之亲……”
他们说的声音不大不小。
上邪听见的时候,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干咳半天,又看向淡然出尘的白衣,“你不管管吗?”
顾轻道:“他们有哪句话说得是假的吗?”
“……”
上邪发现自重生以来,顾轻时常能把她噎得哑口无言,“我们来这儿干嘛?”
“吃饭。”
“嗯???”
“你现在算半个凡人,肚子不饿吗?”
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上邪撇了撇嘴,摸着肚子,老实跟顾轻进了客栈,那店家也是个要跑路的,了顾轻的重金,做了一顿佳肴,便急忙拾行李走了,连客栈都不要了。
酒足饭饱后,上邪随顾轻离开小镇,瞧见聚集在镇里的仙家子弟越来越多了,暗暗皱眉,“都是些青瓜蛋子,入了瑶山不是送死吗?”
顾轻道:“诛杀穷奇是大功,十万仙山没有哪一派愿意将功劳拱手送人的,各派掌门都到了。”
上邪有些担忧地看着一众小屁孩儿。
顾轻走出两步,察觉她站在原地未动,又道:“他们自有他们的师傅护着,况且我们当年历练时,不也是这么生死一线地熬过来的吗?”
上邪想想也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各路仙家皆是御剑飞行,想从空中靠近瑶山,但万万没想到那团迷雾似活物般会动,一个雾海翻涌就把半空的仙家子弟卷了进去。
顾轻御剑带着上邪,他是个瞎子,方向感极好,即便被雾海卷了进去,什么都看不见,依旧笔直地朝瑶山飞去,但中途一股青色剑光卷积着浓烈的杀意朝两人劈来,顾轻挥手一掌就将剑气打散。
与此同时,迷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上邪从半空中拽了下去,她两眼一瞪,嚎道:“我去去去去……你特么谁谁谁谁啊!!”
顾轻反手去抓她落空,眉头一皱,起皆白剑,一头扎进雾里,飞速下落。
好在快落地时,顾轻一把抓住了她,搂住她的腰身,然后自己垫在底下,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上邪瞳孔一缩,急忙起来,发现他们落在一片乱石堆里,地上遍布尖锐的小石子,慌乱地朝顾轻后背摸去,担心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轻拦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没事。”
“你别诓我,真没事假没事?”
“你当我是你吗?整日谎话连篇的。”
“……”
麻蛋的,没办法再做好基友了!
顾轻起身,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像护着宝贝一样,然后从乾坤袖中拿出皆白剑,递给她道:“拿着。”
“啊?”
“我知道你会用剑,拿着防身。”
“呃,不用,再说这是你的剑。”
“也是你的。”
“嗯???”
“它会护着你,就算断了,也会护着你……”
顾轻认真说到。
末了,上邪好像听他极轻地道了一声“我也是”,那声音轻得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正准备拍拍不中用的耳朵,却见顾轻从怀中掏出一枚穿着红豆的银链,挂在她脖子上。
那枚胭脂红豆极为小巧艳丽,悦人好看!
上邪伸手碰了碰,把玩道:“这又是什么?”
“护身符。”
“???你诓我吧,分明是颗红豆。”
顾轻不答。
他牵起她的手,就开始往迷雾深处走。
上邪也不知他是怎么辨别方向的,这迷雾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她感觉自己和瞎了一样,顾轻却走得如履平地、淡定沉稳。
不过那双手是真的暖,让人安心。
走了一阵,上邪忽然发出诧异的声音,“咦!”
顾轻停了下来,“怎么了?”
上邪道:“咱们掉下来的地方应该离瑶山很近了,可自落入这迷雾,我一丝魔气都没感觉到,按理来说瑶山应该聚集了很多魔兽,上次我路过这儿时还遭到了山伏攻击……还有,你觉得方才偷袭我们的人是谁?”
顾轻没说话,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良久后才道:“你已经猜到了,不用我说。”
上邪笑嘻嘻道:“你说出来嘛,看看咱两猜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始终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已经疯了,不能用常理推测。”
“呃,是这样吗?”
“你看不清人心,所以总会被骗。”
上邪撇了撇嘴,没说话。
顾轻骤然停住脚,浑身的气场变得冷厉起来,四周虽然依旧悄无声息,但两人明显闻到一股血腥味。
上邪正戒备,前方传来顾轻清冷的声音,“若是走散了,便唤我的名字,这一次不管多远,我都会到你身边。”
上邪嗯了一声,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一次?难道还有上一次吗??”
话音未落,顾轻已经冲了出去,一记掌风挥出,迷雾中传出打斗声,上邪完全看不清他在和谁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打斗声离她越来越远。
她皱眉道了声:“奇怪。”
与此同时,顾轻也察觉不对劲,大喊了声:“阿邪……”
另一边,上邪最后只依稀听见顾轻在唤她的名字,慌张、焦急,甚至掺着怒气,很快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蹲下身,摸了摸一把地上的土,瞬间明朗了,方才他们走的是一条石子路,硌脚得很,如今她站在一片湿乎乎的黑土上,这瑶山当真有点邪门!
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被吓破胆了,但上邪是谁,拳打三界、脚踹八荒的第一混蛋,吊儿郎当地把皆白剑扛在肩上,开始悠哉悠哉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