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呵止传来,“你要去哪儿?”
沈遗风从天而降挡在上邪身前,大袖一挥拦住她的去路。
上邪急忙解释道:“师尊,天帝欲借此次天道试炼除掉所有下凡历劫的弟子,我要去救人!”
沈遗风良久未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看得上邪都着急了,才沉声道:“阿邪,你要知道世上之上皆有自己的命数,是生是死,与人无尤。”
上邪闻言一怔,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微微皱眉,“师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遗风是神尊,说是仙界第一人也不为过,老天帝那些阴私勾当真能瞒得过他吗?还是故意放纵呢?
他冷冷道:“你贵为上神,尊荣齐天,不是那些浮萍卑贱之人可以比拟的,也不该插手旁人的命运,会污了你一身清明。”
上邪:“师尊!那些不是旁人,皆是活生生的人命,更何况顾轻他……”
沈遗风微怒道:“够了,你倒是为了救人命,还是为了救那个顾轻?”
“这有区别吗?无辜之人当救,更何况顾轻也涉险其中,他是我生死相交的挚友。”
“挚友?他真的是你挚友吗?若是为师不许呢?”
“师尊……”
砰的一声,那威震九天的神尊大人后脑勺一疼,竟被一棒打晕了。
阿一尴尬地站在沈遗风身后,手里还拿着厨房那根一臂粗的擀面杖,这擀面杖阿一用了一千年,在众神殿这风水宝地日夜吸日月华,也修成了怪,有灵得很,此时正晃动得粗胖的身躯,撒娇地蹭了蹭阿一的脸,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南柏舟:“……”
上邪:“……”
阿一挠了挠头,一脸淳朴道:“不是说去救人吗?”
上邪看了看地上的师尊,又看了看阿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干了我一直想干却没敢干的事情,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自求多福吧!”
那可是神尊,又不是案板上的面团,这一擀面杖下去,啧啧……
与此同时,清脆一声似有什么掉落在地上,上邪往日里总放在乾坤袖中的三枚铜板不知怎么又掉了出来,这三枚铜钱是伏羲大帝所铸造的灵物,年纪大脾气不好,跟大爷一样,高兴的时候就自己出来遛一遛,铜钱正反两面的纹案刻文每次都不一样,暗示着主人的命途明灭。
阿一瞧了两眼三枚铜板上的纹路撰文,“这卦象我似乎在古书上看过,大意是: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小狐狸病恹恹地窝在上邪怀里,冒头道:“说人话!”
阿一:“意思是有才德的君子虽终日勤勉,但也需提防祸事,小心谨慎才不会有性命之忧。”
阿狸:“……”
虽然是人话,但他一个字都没听懂,眼巴巴地看向上邪,那人“哦”了一声,浑不在意道:“就是说我虽然倒霉,但死不了。”
说完,一挥手将三枚邪门的铜钱入乾坤袖,不再耽误,化身一道红光,朝轮回台飞去。
……
九重天顶端,白玉雕磨的偌大的玉台上,一众仙门子弟齐聚,纷纷看着轮回台两侧擎天玉柱,一旁刻着“前尘往事一场空”,另一侧雕着“生死无常莫悔之”。
有胆子小的年轻弟子哆嗦道:“这……这不会真有去无回吧?”
“谁知道呢?每次下凡历练都有几个回不来!”
“但回来的都是修为大增,心境也提高了不少,利大于弊啊,冒点险还是值得的。”
“这万一把命丢了……”
“哼,反正我心性坚定,绝不会被人间繁华迷了眼,你怂就赶紧滚,正好少了个竞争对手。”
“就是就是,胆小的赶紧走!”
一尊奢华的金顶轿撵由十二名黑袍人抬着从空中缓缓落下,那十二名黑袍人极其诡异,脸上蒙着一层黑烟,根本看不清面目,又或许根本没有脸……
而轿中人慵懒侧卧,一身金丝锦绣的华袍,在阳光底下金灿灿得发光,衣饰华贵得险些闪瞎一众仙家子弟的眼。
那人傲慢开口道:“都给本殿下住嘴!”
众人:“……”
在仙界论衣着品味唯两人不敢恭维,跟被狗啃了一样,一是上邪,一个大男人整日穿一件骚包的红衣,虽说确实风华无双,但委实娘了些;另一人便是越不臣,整天穿金戴银,打扮得像只花孔雀般花枝招展,都对不起他那张邪俊的脸。
越不臣一挥手,示意抬轿的御皇十二翼放下轿撵,轻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便饮下轮回水,下凡去吧。”
他扭头看向轿侧的碧衣公子,明明这人瞧起来低眉顺眼,但他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人,冷笑道:“华止你也去,你血统不纯,有一半凡人的污血。父帝说了,也该下去历练历练,洗洗你那一身凡间妓/女的风尘味。”
一众仙门弟子中好多闻言都暗自窃笑,众所周知天帝第十子是个人间妓/女生下的下贱东西,人下贱,命更下贱。
有人啐了口吐沫,“哼,不仙不人的东西。”
“就是,天帝真身乃上古金龙,也不知人和龙诞下的真身是什么?”
“唉唉唉,你见识过吗?”
“没见过,但我知道咱下凡还能当个人,他下凡估计只能投个妖胎吧!”
“哈哈哈……”
华止一脸淡漠,面上看不出半分异色,只是温顺行礼道:“谨遵兄长之命。”
偏生有人瞧不惯他那窝囊的模样,嘲讽道:“呵,真是没出息,若是没上邪出头相护,连和越不臣顶嘴的胆子都没有!”
白衣仙君默然站到华止身侧,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嘴碎的小人立马住了口。
华止看向顾轻,轻道了句,“多谢。”
有仙侍为众人奉上轮回水,顾名思义,此水饮下后便会忘却前尘,法力也会随之被封印,直到历劫归来……在此之前,至亲至爱之人形同陌路,拔剑相向亦是命数。
“别喝!”
上邪快步冲上轮回台,一把抓住顾轻的手腕,低眉看到那空空如洗的白玉碗时,心凉了一截。
众人已悉数饮下轮回水,她终究来迟一步,饮下轮回水一炷香内必须跳下轮回台,若是忤逆天道,便会招来雷霆。
越不臣不悦地瞪向红衣,“你来干什么?”
他见上邪盯着顾轻手里的碗发呆,一副要死的模样,不知又抽什么疯,便不再理会,下令道:“此次下凡历劫,众仙门弟子皆不可佩戴通灵玉,来人缴!”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为何?”
“是啊,以往可没这规矩!”
仙家所佩戴的通灵玉与其命数相连,若是在凡间蒙难受伤,通灵玉亦会有征兆,伤重则玉裂,丧命则玉碎,这群小辈的爹娘叔伯们可以感知他们的通灵玉。若是有难,也可下凡施救,乃是历劫中保命的底牌。
“上交通灵玉,我们若是再凡间出事,仙门中人如何相救?”
越不臣冷哼道:“下凡历劫便该有下凡历劫的样子,畏首畏尾的,是知道自己无能,肯定回不来吗?”
这边仙门弟子闹闹哄哄,有人抗议,有人在观望,有人耐不住越氏位高权重,便交了通灵玉。
只有上邪一脸肉疼地死抓着顾轻的手腕,“真喝下去了?要不你扣扣嗓子试试,看能不能吐出来?”
顾轻:“……”
上邪:“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帮你扣也行!”
顾轻:“……”
再说施仇,他变回小狐狸后,身量只有一掌大,被上邪塞在自个衣襟里,直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蔫蔫地待着,忽然瞥见顾轻腰间系的那串金铃,露出比便秘还难看的表情,白毛都开始泛绿光!
此时,上邪又不幸地瞥见华止手里空荡荡的碗,险些把自己气晕过去,狂拍他的背,“阿止阿止,快吐出来!”
华止被拍得后背一疼,闷哼了一声,却见红衣丝毫不客气地掰开他的嘴,眼瞧着就要把手伸进去,顾轻急忙抓住她作乱的手,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阿一和南柏舟也匆匆赶来。
阿一是个傻实诚,缺心眼大喊道:“诸位千万不能交出通灵玉,我等得知消息,有人欲借这次下凡试炼一举除掉仙门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