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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寒山道不通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舒容予目注着他,脸上的表情细微变化着,最终透出了某种明悟。顾泽看着他的样子,五脏六腑都绞紧成了一团。

“别想太多……”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用力控制住了,“你受了点伤,要安心疗养才恢复得好。”

舒容予缓缓摇了摇头,从被单下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顾泽只得替他找来纸笔,扶着他支起一点上身。

这样写字很是吃力,舒容予有些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写道:“是声带吗?”

他直接越过了所有拖延与缓冲。顾泽在他的注视下动弹不得,那个“是”字重似千钧,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然而这时候,沉默也等于是回答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声优,声带受损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舒容予闭了闭眼。顾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向下滑去,心惊胆战地搂紧了他,恍然像是握住一捧流沙。

不能挽回、不能弥补,也不能陪他承受。

舒容予只失神了一下,又睁开眼,仍然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顾泽低头读着,脑海中响起的却是那一把温润的声音:“别担心。”

顾泽仰起头,眼眶干涩。

他想过千万种安慰的方式,但即使把它们都施行一遍,也不过是强调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是自己坚持让他走进医院,是自己把他带向这场灾难,又是自己把他一个人留在毁灭的终点。

那道站在话筒前隐隐燃烧般的身影,从此只能在追忆中慢慢模糊。

他在一步之遥处葬送了他们的幸福。

☆、航班(已修)

“慢着!!!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欧尔维的声音变了?!”

“小声点啊小希,这是在餐厅。”

“哦对不起,戴着耳机没注意。”女孩对同伴抱歉地笑笑,随即又鼓起腮帮子碎碎念,“难道是这个视频音质的原因……”

“你怎么才发现呀,好多集以前就换声优啦。”坐在她身旁共用一副耳机的女孩鄙视道。

“前段时间太忙了没追――”小希眨眨眼,“什么什么?换声优?为什么换?换成谁了?”

“之前那个声优突然就隐退了,好像是生了什么病,嗓子坏掉了。你完全没听说吗?消息刚出来的时候网上都翻了天了,掐架掐得一团糟,走到哪里都是一堆堆的八卦,全在讨论这事。叫什么舒容予的……”

“舒容予?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连你这圈外的家伙都有印象,那大概是很有名了。”

“你也好不到哪去嘛。”

“别戳穿我啊喂!”

她们咯咯笑了一阵,一起看完了那集动画。小希将ipad放到一旁,花痴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欧尔维大人果然好美啊。”

“对吧对吧,我见犹怜啊!薛压倒他妥妥的!”

“……你的世界里只有一对一对的男人吗?”小希随口吐槽道,又叹了口气,“可惜声音换掉以后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我还是觉得以前那个声音好听。”

“可能只是还没习惯吧?”

“唔……”

同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对了,毕竟是给你践行,我们碰个杯吧。”她举起面前的饮料摇了摇,小希也笑着举起了自己的。

“干杯,一路顺风!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我寄明信片。”

“一定记得。”

“不要太想我哟。”

“我尽量。”

小希拎着一只旅行包走进了机舱。

第一次坐上出国念书的飞机时,她紧张得一个劲地盯着窗外的云朵,一边幻想那个陌生国度的模样,一边却已经开始想念家人和朋友。后来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来来回回的过程中,所有的紧张激动都被消磨成了麻木。

这次是趁着圣诞假期回来与亲友小聚,现在又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去上课了。小希无精打采地对着机票找座位。这架飞机的经济舱每排十个座位,由两条走道隔开。左右靠窗的三个座位并排,中间则是四个。自己坐在最靠窗的那个位子。小希走到那一排,发现三个座位中的其他两个都已经坐了人。

靠近走廊的位子上是个年轻男人。见小希有些吃力地扛起那只旅行包,他起身接了过去,替她放上了行李架。小希抬头对他道谢,对方微笑着应了一声。那张脸无论用何种标准评判都是英气逼人,小希不禁有点脸热。

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小希坐定之后百无聊赖地四下望了望,便看到身边的两人正低声交谈。更确切地说,是那个年轻人在说话,而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只是听着。她有些意外,因为这两位看上去并不像同路人。旁边的这个男人不仅年长不少,而且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十分平凡。要说是随口搭话,两人的神情又像是熟识已久的。

小希独自发了一会儿呆,便从随身背包里取出ipad,准备找点东西看看打发时间。想起《隙之华》还有很多集没看过,她随便挑了一集打开,将ipad架在小桌板上看了起来。

最近的剧情走向很沉重。两军交战,薛和欧尔维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一开始还有些比试意味的斗智斗勇,已经演变成了不计生死的搏命。期间无数人气配角被接连炮灰,煽情的桥段仿佛不要钱。即使不是铁杆粉,小希也看得心潮起伏眼泪汪汪,直到空姐探过身来喊她,才茫然抬头。

“we are about to take off please put your tray table up”金发空姐一脸职业性的笑容。

“oh, sorry…”小希将小桌板翻了回去,突然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在看自己。她回视过去,对方却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像是要避免视线接触。小希尴尬地揩揩还冒着泪花的眼角,又对着他的侧脸偷瞄了两眼。细品的话,这大叔还挺耐看,就是太瘦了点。机舱内的温度并不低,他却裹着深色大衣,连颈上的围巾都没解下,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颇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飞机加速滑行了一段,腾空而起。城市的建筑与街道越缩越小,最终消失在云层之下。小希叹了口气,合上了遮光板。

飞机进入了平稳飞行状态。小希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说道:“借过。”

前后座位间的空隙很窄,旁边两人都站起身来退到走道里,方便她走出去。小希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那两人又站起来了一次。她心里过意不去,歉然道:“麻烦你们了。”

年轻人说了声“不用介意”。那男人则只是摇了摇头。

小希坐下去之后,又听见年轻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男人仍然默默听着,偶尔微微点一下头。她突然意识到,这大叔一次都还没出过声。是不喜欢说话,还是不能?

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年轻人说了一个略长的句子之后,男人抬起手,比划了几个简略的手势。

手语吗……小希的同情心顿时就泛滥了。虽然对这两人的关系愈发好奇,但自己有意无意投去的目光似乎也成了一种伤害,连忙收了回来,又打开了一集《隙之华》。

这一次她特地在片尾卡司表放出时按了暂停,欧尔维的声优果然不再是印象中的舒容予,而是一个叫唐深的人。她皱眉想了想,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但话又说回来,自己知道的声优名一共也就那么几个。

玩了一会ipad,空姐推着装饮料的推车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年轻人: “would you like sothg to drk?”

他要了一杯橙汁。空姐将杯子递给他,又转向男人: “for you, sir?”

男人下意识地望向年轻人,后者却偏偏在这时候别过了头去。

男人迟迟不回答,不知情的空姐以为他没听懂,又问了一遍: “what would you like to drk?”边问边指了指推车上的那些饮料。那年轻人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发现这边的状况。一旁的小希看不下去了,探过手去拍了拍年轻人。

“…water, please”

起初的几秒钟里小希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空姐将一杯加了冰的矿泉水递给身旁的男人,她才知道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因为男人又说了一句“thank you”。

虽然那声音低弱而沙哑,但的的确确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for you,iss?”

“…no i’ good, thanks”小希完全是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句。

空姐走开之后,小希还怀着某种被欺骗的心情,用余光打量着身旁这位闲着没事装哑巴的。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水杯贴到唇边,横刺里伸出来一只手,将杯子抢走了。那年轻人终于回过了头来,抢到水杯之后却也没喝,径自站起身走掉了。小希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出。

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机尾的方向,很快又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只纸杯,冒着袅袅热气。他又往纸杯里兑了一点刚才的冰水,这才递给男人。后者朝他笑笑,接过来喝了一口。

小希已经放弃猜测了。

机窗外的天色始终明亮,出发地的时间却已经进入了夜晚。发放过机餐之后不久,机舱的顶灯缓缓暗了下去。ipad也不争气地没电了,小希揉了揉眼睛,拿出靠枕套在脖子上,意识很快就涣散开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从浅浅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刚才没要饮料,这会儿有点渴了。她转身想找空姐要杯水,又一下子愣住了。

旁边两人不知何时扳起了隔在他们中间的扶手,那男人靠在年轻人怀里,身上盖着毯子,似乎睡得正沉。年轻人却还睁着眼,遇到小希的目光,他用口型问她:“洗手间?”

小希摇摇头,下意识地回以口型:“水。”

年轻人摁亮服务灯叫来空姐,低声索要了一杯水,隔空朝她递来。她有些发愣地接过了,想要道谢,他却已经微笑着摇了摇头。

看得出他在尽量避免弄出动静,可惜没有奏效。怀里的那位还是睁开了眼。年轻人又伸手轻轻替他合上了,低头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尽管并非有意去听,小希耳中还是飘进了一两句异常温柔的哄劝声。这场景说不出的怪异,偏偏年轻人一脸自然,倒让她反省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坐着睡觉并不舒服,引擎的轰鸣声也让人很难睡得安稳。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小希时睡时醒,每次醒来转头看到的都是同一幅画面。区别只在于男人偶尔变动一下姿势,而年轻人偶尔假寐片刻。

小希攒了一肚子的疑问没处着落,脑袋里种种猜想越来越没谱,已经奔着几万字的爱恨情仇发展去了。她拼命抑制着不断膨胀的好奇心,就这么折腾到机舱顶灯都亮了起来。空姐播报着预计到达时间和当地天气,身旁的男人慢慢直起身,收起了盖着的毯子,脸上的疲惫之色倒好像更深了。那年轻人也显得有些憔悴。

小希欲言又止,忍了半天还是张开嘴,甫一张嘴又闭上。一来二去,这自我斗争的气场强烈到连旁边的男人都感受到了。迟疑了几秒,他略略偏过头来望了她一眼。

小希心头一跳,一个没憋住脱口而出:“你们也是t城来的啊?”

――这搭讪还敢再蠢一点吗!她欲哭无泪地想。

男人也愣了一下,又看向年轻人。后者又在这当口别过了头去。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接连两次就显得蹊跷了。

男人无奈地转回来,对她点点头,表情有些局促。

嗷,大叔好害羞啊!被戳中萌点的小希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点头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这、这样啊……那你们是去纽约出差?旅行?”

是非题变成了选择题,男人为难似的沉默了一下,只得开口:“旅行。”

――果然是旅行。“呵呵,纽约是个好地方呢……”小希干笑了几声,“帝国大厦、自由女神像……什么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得想要咬掉舌头,陈述句是行不通的!

果然,对方这回只是浅笑着点了一下头,对话便宣告结束了。

他再也没转过头来,小希几次三番鞭策自己,却直到飞机落地都没能鼓起第二次搭讪的勇气。最后她只在走出机舱时跟两人匆匆道了个别。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年轻人临别的一瞥中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希默默地过海关、提行李、找巴士、转地铁,一路上仍在止不住地琢磨那两人。一开始只觉得那大叔在装哑巴,但现在想来,他看着不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情的人。那么,就是真的不愿开口了。而且他说话时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难不成是嗓子出了……

问题。

小希差点从地铁上跳起来。

“好像是生了什么病,嗓子坏掉了……”同伴的话犹在耳边。她拼命回想那大叔的脸,越想越觉得似曾相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终于到达宿舍放下行李,来不及歇口气,她立即连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名字。图片结果一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慢着!!!!!”

☆、蜜月(已修)

顾泽和舒容予坐在地铁上。

因为是工作日的午间,地铁上的人很少,车厢里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两三个白种女人。那几个女人正唧唧呱呱地聊着天,顾泽默默听了一会,苦笑着说:“完了,一个字都听不懂。”舒容予笑了笑。

“早知道就补习一下英语再来了,这要是迷路了都不一定找得回……”顾泽越说越低落,一脸沮丧的样子。

舒容予看了他一眼:“……法语。”

那几个女人说的是法语。

“啊,原来是这样吗。”顾泽恍然大悟,“我还在想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舒容予情知他多半在装,倒也没拆穿,只垂下眼去看手中的地图。

顾泽也见好就收地转移了话题:“刚才飞机上的那个女孩,好像是在看《隙之华》?就算她没认出我们,难保以后不会看到照片之类的。如果她跑去宣称自己看见我们在一起……”

“她没证据。”舒容予这次很配合地接口道。他说得缓慢,像在量度字与字之间的空隙似的。

顾泽微微露出了笑意。能引得舒容予说出两句话,他暂时满足了。

“还有很多站呢,先睡一会吧?到站了我会叫你。”

舒容予摇摇头。

“闭目养神也是好的。”顾泽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坚持道。车轮轧轧,顾泽只觉得靠着自己的肩膀瘦削得硌人。他偏过头去看了看,舒容予已经顺从地合上了眼睛。

顾泽就这样凝视着他,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舒容予没有睡着过,飞机上没有,现在也没有。事实上,他已经不记得舒容予上次入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自从出事以后,舒容予的睡眠质量就每况愈下,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顾泽早上醒来,看到身旁的人紧绷着身体,眼底一片青晕,却还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去做早饭。于是顾泽也只能假装不知情――自己的忧虑毫无用处,只会增加对方的负累。

即使他们存有过那么一丝幻想,也在那段漫长而痛苦的恢复期之后破灭了。受到重创又生长回去的声带,能够再度发声已经是万幸,但曾经优美的音色算是被彻底毁了。如今舒容予的嗓音就像被砂石磨过,喑哑得让人无法联想到同一个人。换做是普通人,对此也许只会觉得沮丧。但对于一个声优而言,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舒行之在遗嘱里留给他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财产,但他们谁也没有去碰的意思。与事务所解约后,舒容予顿时加入了失业人群。在他这样的年纪,没有拿得出手的专长与资历,转行找工作的机会几近于零。声音曾经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连接通道,当这条通道也被封堵,世界上留给他的位置仿佛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没有职位,没有用处。舒容予日复一日地待在家里,打扫房间、做饭洗碗,等待顾泽结束工作回家。像个深闺中的妇人那样,除了去超市之外,他几乎足不出户。像个深闺中的妇人那样,只要不被问话,他能连续几天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舒容予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简直像要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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