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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寒山道不通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女人的声音当即翻了倍地聒噪起来。但与此同时,背景中的一丝杂音也显露了踪迹。顾泽继续调高音量,直至那几不可闻的背景音变得清晰。可以听见汽车鸣笛声、鞋跟敲地声,以及更加模糊的,嗡嗡的人声。

他松了口气,得到提示之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嘛。这环境声响显然是来自市井街道,而街上如此繁忙,只能是在白天。

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女人的音量这么平稳,而且与背景音之间的分层清晰而规整,不可能是现场录制。

在这行待了这么久,顾泽清楚地知道,只有各自独立的音轨在后期合并,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也就是说,舒容予给自己的应该是某个影视作品中截取的片段。但什么样的影视作品会如此特立独行,将背景音压到可以忽略的地步,而无限放大那并不动听的女声?

至少,时人地事四个问题中的两个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女性角色,行走在白天拥挤的马路上,不停地说着话,却没有人应答。是因为聆听她的人不曾开口,还是因为,她在打电话?

如果是前一种,除非那对象是个哑巴,否则断不会在三分钟里连哼都不哼一声。

然而如果是后一种,这女人说话间毫无停顿,根本不停下来听对方讲,也着实怪异。

除非,他们在激烈地争执?

……

无数假设冒出又被划去,艰难的推理让顾泽依稀听见了脑内齿轮转动的嘎吱声。他长吁一口气,将音频倒回最开始,重头又放了一遍。

或许是接连不断的轰炸让耳朵终于对这把嗓子免疫了,此刻的女声已经不像第一遍听时那样惹人生厌。

适应了那一成不变的干哑与催命似的语速之后,顾泽渐渐意识到,一开始咄咄逼人的感觉也许并不是角色性格所致,而仅仅是说话的习惯。他试着屏蔽了这先入为主的印象,想从她的语声里听出点真实的情绪。

可惜事实证明,这就像从鹅叫声里考察鹅的精神状态一样不容易――对于顾泽来说,话痨的女人和鹅都属于陌生品种。听了半天,他依旧只能听出暴躁,倒是很符合自个现在的心情。

毫无进展,却又不想就此放弃,让舒容予看轻自己。

仿佛呼应着他的想法,音频里的暴躁感也在不断叠加。炎炎夏夜,顾泽愣是被烦出了一身的汗。就在他忍无可忍要去关了音频时,它终于放完了。

顾泽的动作一僵。

下一秒,他飞快将它倒回去一点,又按下了播放。

女人的轰炸声持续了几秒,毫无缓冲地戛然而止。

但就在她住嘴前的零点一秒,背景里传出了微弱却凄厉的刹车声。

顾泽恍然大悟。

电影、街头、刹车――这一系列提示最终串连成唯一符合逻辑的答案。

女人在电话里与人争执,没有注意路况,一不留神,被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

任务圆满完成,顾泽顿觉神清气爽,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在倒头睡着的前一刻,他开始期待第二天舒容予听见答案时的反应。

“不对。”

舒容予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很是淡然地微笑着说。

“不对?”顾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答错了?”

舒容予加深了一点笑意:“第一次听这么古怪的东西,还能推断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但是离正确答案还差一步,再接再厉吧。”

顾泽仍然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在那种情境下,撞车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吧?”

舒容予眼帘微垂,笑得有点无奈,却不置可否。

已经是如此炎热的天气,舒容予依旧穿着式样保守的长袖衬衫和长裤。放在以前,顾泽只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舒容予做派老旧。但自从那夜窥见对方一身的疤痕,他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那深色衬衫穿在舒容予身上却丝毫不显古板,反倒被他撑出了修长匀停的楞骨来。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截颈项,深色布料衬得肤色白皙,近乎端庄。青春已逝的男人,却是越看越耐看。只是此时一脸哄孩子似的表情,落在顾泽的眼中十分刺目。

“我明白了,那音频我会继续听的。”他妥协道。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答案错在哪里呢?”

舒容予点点头:“错在语气。”

☆、答案(已修)

错在语气。

这个答案极尽虚无缥缈。漫不提不同文化的人传达情绪的方式各异,就算使用着同一种语言,也有性格之分。有人习惯夸张地表达自己,有人擅于伪装成另一番模样,还有人因着种种原因,将真实的情感深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比如舒容予。

过去数年的时间里,顾泽从未在舒容予脸上看见过任何稍微生动些的表情。同样地,也不曾听他大声说过话。

配音时口中念着激烈台词的男人,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平日里更是连语声都毫不起眼,在人群中绝不会被辨认出来。

即使在逐渐相熟以后,舒容予在顾泽面前略显放松,顾泽仍然看他不透。那份处变不惊的淡然织成了密不透风的茧,默默拒绝着所有试探。

他几乎要以为舒容予生来就比常人冷情――如果不是那夜醉酒的话。

有朝一日舒容予若是让人凭语气猜测自己的心思,这世上不知有谁能合格。顾泽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算了,就把现在的练习当做读懂舒容予的途径吧。

他今晚又有电台节目要主持,因此下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耳边的葡萄牙语声还在滔滔不绝。

自从舒容予说他猜错,顾泽便将cd放在了车里。连续几天时间,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反复播放那段音频。数十上百遍过后,那女人的声音像在脑中扎了根,完全听不懂的句子都已经快要被他背下来了,惟独谜底迟迟不肯浮出水面。

他越听越心浮气躁,干脆关了车内的播放器。耳边的声音虽然消失了,脑海里的回音还在阴魂不散地循环着,催人肝火。顾泽放慢了一点车速,伸手去摸索手机。他实在需要换换心情,况且,前些日子急匆匆地挂了姐姐的电话,还没来得及给她赔礼道歉。

电话嘟了几声,那头接起,传来的却是一把低沉男声:“喂?”

顾泽愣了愣:“姐夫?”

“啊,是小顾啊,找你姐有什么事?”高木的声音沉稳刚性,一听就是镇得住场子的人,与他刑警的身份极为相称――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其实也没要紧事,就是想跟她说说话。姐姐不方便接电话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你姐在看球赛,没空说话。”

遥遥地似乎飘来几声高亢的“就算基耶利尼和莫塔上不了也别上蒙托利沃啊啊啊啊蠢货!!!!”

“……”顾泽干笑,“那可真不巧。姐夫你不看球吗?”

“看的。”

那头又沉默了一下。

“你姐让我先刷碗。”

“……原、原来如此。”顾泽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前段时间我托姐姐查的那个人,听说是你帮忙弄到的资料,真的十分感谢。”

“不用客气,最后也没派上用场。”涉及到工作领域,高木的语调严肃了起来,“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要那个人的档案有什么用?”

顾泽考虑了一下。

“虽然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他沉声说,“一个公众人物,对外宣称是隐退了,然而时隔几年又有知道内情的人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死了,这种事情正常吗?”

高木的反应倒是比顾梓耐心得多,沉吟数秒才开口:“有两种情况。第一,他隐退后自然死亡了,因为不再是公众人物,家人认为没有必要发讣告,所以大众并不知情。第二,他的确是非正常死亡,但是警局这里没有留底。”

“没有留底?”

“嗯。小顾你也算公众人物,应该清楚某些人是被捧红的。”

顾泽的眼前突然闪过几个偶像派的女声优的影子。曾有传言,她们是……

“有能力捧红他们的人,多数也有能力除掉他们。而且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和警局这边也会有交情。”高木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懂我的意思吗?”

“懂的。”顾泽出神地看着前面车子的尾灯,“但我要查的那个人,实在不像是――”

戛然而止!

刹车声在夜色中拖出刺耳的凄鸣――车身因为突如其来的阻力猛然一震,顾泽整个人向前扑去,但仍是没有避过随之而来的一道撞击。

砰。

钝重的闷响直直砸入心房。

一瞬间的死寂笼罩了耳廓,而后,模糊的喊声似乎从远处传来。

“小顾?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回答我!”高木焦急地唤道。

电话还没挂断。

顾泽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已是冷汗涔涔:“我没事,姐夫……”

他抬眼看向外面,“旁边突然有辆车闯进我的车道,没打转向灯,我跟它追尾了。小事,没人受伤。”

心跳得极快。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啊,那就好。你去处理这事吧,我先挂断了。”高木说。

“……好的。”

顾泽慢慢地放下手机,前面那辆汽车的主人已经下车向这里走来,他却无暇理会。

是什么?是什么――?

对方一脸歉意地走到他的车边,看口型似乎在道歉。

对不起――

顾泽突然睁大眼睛。

他明白了。

那个音频的答案――他知道了!

☆、迟到(已修)

第二天顾泽兴奋得等不及,早早就到了隙之华的录音棚里,想赶在配音开始之前告诉舒容予自己的猜测。但等了半天,连别的声优都到齐了,舒容予仍然迟迟没有出现。

迟到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在舒容予身上就是千年未遇了。录音室里的人显然都抱着这个想法,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目光却不断瞟向门口。

耳边飘过几句“舒先生是不是遇上堵车了”之类的议论,顾泽盯着门口皱了皱眉。难不成是医院里的那位……

舒容予最终抢在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走了进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行色匆忙的男人一进门就连声道歉。受不起的众人赶紧纷纷摆手:“哪里哪里,我们也是刚到。”“舒先生其实也没迟到……”

然而那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的询问,却在看到舒容予的样子时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有一人敢讲出来。

男人脸色惨白。仿佛背负着什么隐形的重物,连走过来的步履都在微微摇晃。他站到话筒前低头打开台本,手一抖,薄薄的本子倏然滑落。

被顾泽一把抄住。

顾泽默然将台本递回给他,近距离下可以看清舒容予苍白的额角,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几乎可见其下青色的血管。这副模样让他想起那次试音时,舒容予显而易见的憔悴。

男人接过台本,一垂眼,避开了顾泽的目光。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然微妙地变更了。

犹如一个冷峻超然的吸血鬼的灵魂,在透过他的唇舌,向世人吐出低幽的话语……

顾泽从自己的台本里抬起头,扫了一眼身旁端然的身影。

他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点。舒容予配音时,周身都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气劲。

这次配音比往日更漫长――不仅是感觉上。有个刚入行的新人临时看错了台词,导致大家不得不重录了一段。终于结束时,顾泽几乎担心舒容予会不支倒下。然而男人只是转了个身,若无其事地随着众人向门口走去。

顾泽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舒容予浑身一抖,受惊般回头。顾泽已经迅速放开了手,凑到他身边轻声说:“跟我走。”

舒容予看着他,嘴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顾泽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出了门,转到了相反的方向。走出几步后,才听见舒容予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顾泽悄然松了口气。

两人原本就落在众人后方,因此也没人发现他们掉了队。顾泽走到楼道尽头,带着舒容予转进了楼梯间里。这栋建筑物设有电梯,录音室所在的楼层又高,所以这里的楼梯间基本无人使用。顾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舒容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你――”

舒容予的身形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站立不稳而跌倒。

顾泽嘴角一扯,笑了笑:“你……歇一会再走。”

他将手中的皮质公文包平放到楼梯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地上凉,坐这吧,压不坏的。”

舒容予没有动,定定地凝视着他。

就在顾泽以为他又要婉言相拒时,舒容予闭了闭眼,当真走过去坐下了。顾泽瞧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在一旁扶了一把。男人身上冰凉。

顾泽咬紧牙,胸口似乎压着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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