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惊觉自己手捧梅时与的茶杯,咬着他的杯口在喝水,顷刻间,玻璃杯口和杯中逸出的茶香,强势侵袭她的视觉触觉嗅觉,心如鹿撞。
楞讷片刻,恋恋放开杯子,还回去,悄悄舔唇,偷眼瞧梅时与。
他倒是一副不作他想的模样,接过拧紧盖放好。
梅朵觉着梅时与自出差回来后,有些变化,捉摸不准。
回星海苑前,梅时与带梅朵去超市,梅朵戴着口罩趴着推车上,跟在梅时与后面看他选菜。
不明白梅时与是怎么把站在演讲台前的气质风度带到超市的,儒雅出尘并无二致。
“你怎么会选菜做菜?”
“以前在国外读书,饮食不惯,所以自己下厨。”放两根山药进推车,低眼看小姑娘,嘴角是笑,“你若口味似我,以后自己做饭也很是辛苦的。”
“那我现在可要好好享受了。”被口罩遮住大半个脸的梅朵,双眼盈光,调皮动眉。
果然,除了吃,洗菜、做菜、洗碗,梅时与没让她动手一样。
梅时与最后拾好厨房出来,梅朵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低头翻看,茶几上玻璃碗中的葡萄没怎么动。
察觉到人影,梅朵抬起头,盯着梅时与抿嘴笑,始终不语。
梅时与过去,提着裤管坐下,“怎么了呢?”
梅朵歪着脑袋瞅他,笑晏晏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嗯?”
“你平常的讲话稿是亲自执笔,还是由人捉刀。”
梅时与跟着笑,“忍到现在讲出来,是自己有答案了?”
“喏。”梅朵合上书,亮出封面——《纯粹理性批判》,歪脸看梅时与,眉眼盈笑,“自从听了你的就职演讲就好奇,文笔优美不说,中外史事,诗文哲学,旁征博引的,都是自己读过的书么?那些筹谋规划,有见识有思想,也不像别人能代笔得了的。”
梅时与注视梅朵的神眼温慈,由她说,“你连这本艰涩的书都细细看过,我想其它的,还在话下么?”
她那神情语气怎么形容呢?既神气,又与有荣焉,也不乏孩子气。
梅时与好笑,“我的就职演讲你也看过?”
梅朵慢慢敛容,放下书,身子偎过来,双臂抱住梅时与的腰,他的第一反应是推,手臂微动后力不从心。
只得任梅朵逼视他的眼睛,极认真地说,“看过,看过你的每一篇新闻报道,你的每一篇演讲、致辞、讲话、报告,我都没有错过。高三每周六晚上不安排自习,我在家什么也不做,就往日记本上誊抄你的讲话稿,循环听一首叫《花好月圆夜》的老歌。”
一张一合的小下巴,一下下点在他心窝,被薄薄的衣物所阻,震得他心口发痒。这种感受,梅时与想抽离而未果,反招来危险的意有未足。
熟悉的脸蛋恍惚陌生,兀自诉说不为他所知过往,“那时每到周六晚,真的,好快乐自在,因为你一直在那里,我从不会深陷迷惘孤独。唯一忐忑不安的是担心上不了t大,见你遥遥无期,害怕高考失利,会从起点就和你的差距越来越远,那将来可得怎么办呢……”
说到此,渺茫绵软的声音稍停,“现在总算是小小地得偿所愿,却发现,人生很多事不是念书好就能解决。”
梅时与被牵着,混沌地想她遇到什么困境时,身前姣好的脸蛋笑意溶漾,漫出水光,“比如你的学识才干,为人处世的从容大气,应对问题的魄力手腕,只怕我磨练一生,也不及万一呢。”
少女的灵动笑影和始终如一的崇拜,如溶溶春醴,在阳光下潋滟有声,教人微醺,甘心沉沦在此处风景。
腰间的手臂一松,轻软的身体坐在他腿上,嫣然笑脸近在目前,清妩明媚,勾问他,“从你出差回来,有件事一直忘记做了。”
“什么?”梅时与像被施了魔咒,有些痴然,一动不敢动。
“这个。”
一阵清风拂过,柔软香润的唇印上他的,相贴刹那,喉中清泉流淌,沁入心底,熨帖得大脑四肢、血肉毛孔,处处舒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