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乌鸦忽然躁动起来,“呱..哇..呱..哇”一面凄厉的嚎叫,一面四处乱飞,黑压压如乌云翻滚。
那鸦啼粗嘎嘶哑,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到妇人耳里,便是骥哥儿因喉管里塞满泥浆而痛苦地哭喊:“父亲、父亲救我啊!”
他以前的嗓子多清脆,背起书来声音朗朗。
他瞪圆的眼睛里有泥浆溢出,他以前的双眸多明亮,灿若天上的星子。
妇人原是受了骗,只知自己夫君要锻炼儿子的意志,需饿其七日,到第七日时,她终是不忍,趁晚间偷拎了食盒,和近身丫鬟小红一起去探望。
离远却见老爷牵着骥哥儿的手往老宅走,鬼使神差的就悄跟一路,却睁睁看见这撕心裂肺的一幕。
她抖若筛糠,犹如置身阿鼻地狱里,小红先冲过去,抱住老爷的腿跪求:“救救骥哥儿,我来替他,我来替他罢。”
有匠人道:“作法之地,这般吵闹惊扰邪灵,恐要功亏一篑。”
老爷将小红一脚踢开,一根滚直hun yuán的梁木掉下来,恰砸在她的头上。
“还不快滚。”妇人听得老爷朝她吼叫,她不管,挪着小脚拼命跑,跑不动就爬,渐离骥哥儿近了,她看见骥哥儿朝她伸长脖颈,张大嘴用尽全身气力,她听到了,听他在喊:“娘亲娘亲,救我!”
她还看见匠人见他嘴大张,趁势将一大股湿稠的泥浆灌入......
“你听见了吗?”老夫人辄身死死抱住高坤的腿:“许多乌鸦在房梁上飞,叫得好大声啊,是骥哥儿在喊救他!”
高坤抬首,哪里有甚麽乌鸦,仅有那根包裹高骥身体的顶梁,依旧横固支撑着整个屋顶,颜色泛起老旧,到底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