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找到了电热丝炉后的第二天,节目组终于带着他们学习怎么正确使用土灶台。池向臻认真极了,就差掏出本子做笔记,没用的知识大幅提升。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又在当地人的指导下挑水砍柴,除草摘菜,下河摸螺蛳,河岸边钓螃蟹,掰玉米砍甜芦粟,晒谷子,在河道里清除浮萍,打水漂,扎稻草人。
乔霖在录制临近结束时自拍发微博:今天也是一个快乐的农夫。
发完就走,没看评论。
最近,他的微博数据肉眼可见大幅提高,紧跟着,奇奇怪怪的言论也变多了。
大批的cp粉完全在意料之中,有些发言让乔霖目瞪口呆或哭笑不得,却不会产生厌恶反感之类的负面情绪。
令他苦恼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恶意发言。
批评他在池向臻面前没有礼貌,不尊重前辈的;说他直男刻意卖腐令人反胃的;特地跑来吼一句认为他长得奇形怪状丑破地心不适合当艺人的;指责他经历都是骗人的;嫌弃他说话声音太刺耳要他闭嘴的;认为他言行造作虚伪无比令人作呕的;甚至铁口直断分析他的面相必定短命的,千奇百怪,糟心无比。
个别人在肆无忌惮批评过后,自己却接受不了半点否定,只要被反驳立刻气急败坏,怒火全撒在乔霖头上,骂他还没红就听不得一点反面意见。
无论那些话语多么缺乏逻辑,都一定会有人附和,表示“终于有人和我看法一样了”,或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三观正的”。
其中最让他不高兴的,是骂他包庇池向臻的。
这段时间以来,网络上纠结于当初那件事的声音始终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逐渐发展出了成规模的抵制群体。
乔霖被@了无数遍,从“还原当年的事件经过”到“为什么我们要抵制池向臻”,再到“猥琐男的帮凶们”。
那些人中有一部分,似乎是希望乔霖能回头是岸,认清池向臻的真面目,别再是非不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意识到乔霖坚持站在池向臻那一边后,干脆也把他视作了同样需要抵制的对象,盖章他和池向臻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反对声浪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对乔霖的团队而言完全是始料未及的。
乔霖也试着私底下找机会问过池向臻他那边现在作何感想,万万没料到这家伙完全状况外,一问三不知。乔霖又委婉地询问他会不会被影响到心情,被告知前一天刚把微博卸载了。
“他们一万张嘴,我一张嘴,怎么讲得过,”他说,“眼不见为净。”
乔霖听着,心里怪不好受的。
他懂那种感觉。就算喜欢你支持你的人更多,可大片溢美之词中夹杂着的恶意,就像白纸上的黑点,总是更显眼,令人不得不在意。
与他相比,池向臻所看到的那张纸,可能已经不能称之为白纸了。
“和三年前比小菜一碟,那时候哪有那么多人帮我说话啊,”他对乔霖说,“我那时候根本不敢奢望会有人公开表态说信我。”
他说话这几句话的时候,手正搭在乔霖的后腰上,两人的面孔相距不过十多厘米,近得过分。
姿势暧昧,可所处之地却是全无浪漫氛围。
发黄带裂痕的白瓷浴缸,不太平整还湿哒哒的水泥地,四周的墙壁都脱了大半的墙皮。
从昨晚开始,就连屋顶上那电线坚挺晃悠在半空中的灯泡都开始接触不良,时不时会闪烁几下。
破旧简陋,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俩单独相处,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看到的地方。
乔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一来到这儿,立刻就蔫儿了,心虚得很,对池向臻再也凶不起来。
他心里的罪恶感悄悄冒出了头。
就在今天白天,卓栋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语气颇为严肃。
他说,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和池向臻在谈恋爱?
乔霖纠结了半个小时,答道,没有啊。
五个小时以后,他在这栋破屋子的简陋浴室里,跟池向臻接吻。
或者说是,闭上眼,乖乖的呆着,被池向臻用他喜欢的方式亲吻。
他内心的小人正在激烈的厮杀,而他表面除了面红耳赤外,显得一片平静。
虽然池向臻表面上并不承认,可乔霖总觉得,他心里是在意的。
明明说了无所谓,可池向臻的情绪显而易见变得低落。
再坚强的人也成不了一块钢铁,不可能面对那样滔天的恶意,依旧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更何况,池向臻是一个那么鲜活生动的人。善良的人,一定有比旁人更为柔软的心脏。
乔霖接受不了自己在此刻也成为伤害他的一部分。
至少现在,他确实可以轻易让池向臻变得高兴起来。
只要他在被拥抱时主动伸出双手给予一点点回应,池向臻便会眯起眼露出笑容。
乔霖以前觉得他长得非常帅气,极为硬派,外形更适合用硬朗或者飒爽之类的词去形容。可最近每每看到他笑,心中却会涌起一些有别于以往的,或许并不恰当的形容词。
比如,可爱。
再比如,傻乎乎。
这让乔霖能鼓起勇气,伸手搂住他,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告诉他:“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他的公司希望他不要跟池向臻牵扯太深,最好是等节目结束以后立刻划清界限,以被彻底拖下水。
可乔霖很确定,自己是做不到的。
若有下次,在公开场合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他也一定会为池向臻澄清,说池向臻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事,说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