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因为顺理成章,人们往往不会很在意。唯有出现意外时,它会变成深埋心间的一枚种子,在阴暗的角落里生长发芽。
比如司玄从认识连晓一路走到订婚,过程几乎毫无阻碍,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各种意义上。而如今他遥望向当年自以为熟悉的女人,一刹那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尽管如此,他面色依然平淡,远远挥了下手,示意她过去。
空气重归清透,连晓身体的不适感缓解许多。她扶住墙慢慢站起身,冷静面向那个许久不见的男人。
他眼中平静淡漠,不起一丝波澜,正如记忆里订婚那日。她不记得司玄坚持订婚的原因,既然不出于喜欢,那多半源于养母背后的巨大利益。
但连晓不明白,如今她已不能带来任何利益,像他这样利益至上的商人,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噪音尚伏在地上痛苦呼喊,用尽全力想抬起头却徒劳无功。在强大的引力下,他的声音逐渐微弱,末了终止于一声骨骼脆响。
四周又复安静,见连晓静立在原地不动,司玄以轻柔的嗓音融化沉寂,宛如呼唤晚归的孩子:“黄昏已经到楼下了,别任性。”
她正欲联系沉青,听到此话手微微一顿。他深谙她的弱点所在,仅一句就能击中软肋。
正在权衡时,像是应和他的话一般,急促脚步声突然从走廊另侧响起,伴随着低沉的命令声,预兆着黄昏即刻将至。
司玄对此置若罔闻,好整以暇地注视她,显得颇有耐心。
她咬咬牙。这男人,喊来黄昏拦住前来救援的蓝景,同时亲自封住她的去路,只留给她一个选项,那就是随他离开。比起被黄昏抓住再被捞出来,她宁愿选择在这里服从,起码省去诸多麻烦。
看着她疾步走来,他终于扬起浅笑:“真乖。”
言下之意呼之欲出,他想要她了。她不知道订婚至今的叁年多时间里,司玄没有碰过其他女人,而是近乎上瘾地思念着她娇美的肉体,但她想起了别的事情。
夜色柔和,司机在前面驾驶,她同司玄一并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她方才偷偷哭了许久,只得假借望向窗外,来掩饰发肿的眼睛。
她想起来了,这是订婚宴散席后,司玄送她回家的路上。
车里氛围僵硬,她一时冲动提出退婚后,两人到现在都没说过话。此刻只听见他坐在那边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好像先前的争端没发生过一般,然而一言不发才意味着他相当不悦。
连晓那时很后悔,不该因为对小海的感情耽误大局,不仅为了养母企业的利益,更是为了自己。
她缓缓抚过衣袖,隔着布料能触到皮肤上肿胀的淤青和狰狞的疤痕。凭借自己根本无法逃离养母的虐待,一开始她想过依靠小海,没想到和养母暗示恋情后,换来的是一顿毒打。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养母用她来换取高价值的利益。
为挣脱命运桎梏,她甚至想过怀孕这样极端的做法,但小海做不到如此自私地把她占为己有,硬生生克制住了欲望。
然后他们只能错过,然后就有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