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过大雪后的深夜,空旷无人的街道寒意侵蚀。积雪扫起堆砌在路边,连晓将薄裙裹得紧了又紧,瑟缩着往小巷深处望去。
这是她被抓去赌局前走入的那间小巷。落下悬崖的途中,她穿梭重重云层,俯瞰过全城灯火阑珊的夜景,最后戏剧般地回到此处,平安无事地降落在巷口。
方才山巅赞咏般的神谕已然告知了自己的异能,甚至无须使用就能熟稔于心。失忆前的自己一定深受世俗同化,若不是亲眼见到天上之景,异能随圣歌旋绕于身,她估计不会接受神的存在。
轻薄衣裙抵不住侵骨寒风,连晓轻叹一声。鬼知道失忆前自己在想什么,又不是百病不侵之体,大冬天的居然穿夏装。
沉青落了地还不松手,兀自拽她往小巷里走去。她挣脱不开,只好由他带领着,一边把衣服摸索一遍。口袋里干干净净,手机、钥匙、钱包一概没有,还好常识没有随失忆封存,这种情况她知道该去警局。
以她的异能可以从他手中逃脱,但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关于被绑去玩开枪游戏这件事,于情于理也只有沉青能够给出解释。
他走进小巷深处,停在一间酒吧前。连晓抬头看向大门上的霓虹灯牌,酒吧名叫深渊之底,还挺应景。
推开门是满目琳琅的铁艺酒柜,暖黄灯光透过井然排列的玻璃酒瓶,映亮柜前朴素简约的木质吧台桌。屋里暖意融融,她放下了紧紧抱起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些。
沉青解下皮枪套递给吧台后身穿黑衬衫的男人,随手指了身边一个高脚椅,对她道:“坐吧。”
连晓瞥了眼椅子,没有立刻动身。直到吧台后的黑衬衫给她倒了杯水,放在那个位子前,她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要把我绑去玩那种游戏?”
沉青戴起一副巧的金丝眼镜,平添几分风雅,淡然回答:“选你是女神旨意,我只是她的代行者。”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现在看来倒也合情合理。连晓忍不住小声道:“难以接受。”
“这没什么,所有能力者都是这样,被选召、试炼,再由神随机赋予一种能力。”他随意解开衬衫两枚纽扣,“不过一般试炼都是一个人,你这样二选一的还是头一次见。算了,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个。”
一种能力。连晓捏起吸管,用指尖摩挲得扁平,转头见黑衬衫对她抚了下衣领。她不明所以,索性没当回事,问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未白要见你,他是我们酒吧的老板。”沉青坐在她旁边的高脚椅上,扬起眉道,“你老实呆在这儿。我们的存在还没公布于世,很多能力者都不太平,搞了不少命案出来。一些知情普通人已经组织起来,专门抓能力者,现在估计在外面巡逻呢。”
他的语气和眼神略有令人不适的傲慢感,连晓坐如针毡。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去警局搞清楚自己身份,然后平安回家,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沉青是能力者,黑衬衫很可能也是,她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异能是什么,用以衡量的标杆只有自己的能力,想走还是要选保险点的办法。
连晓扫了圈柜台,又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大门,拢了拢略微凌乱的长发,傲然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你还挺不客气的。”沉青撇了下嘴,思考一会,站起身妥协道,“我去贮藏室看看。”
眼看他的身影没入柜台侧的小房间门中,而黑衬衫正巧在检查酒柜上的酒瓶封口。背后忽然响起轻微的木门嘎吱声,他蓦地从剔透酒瓶间回头,吧台前一片空空荡荡,唯有大门不住地摇晃。
他转而望向贮藏室,沉青抱起胳膊,长腿斜搭在门框上,凝视她离去的方向,悠悠道:“跑了吗,小新人还真是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