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玉仍在羞恼中，死活不肯出来送人。

曲文欣深怕儿子到手的媳妇飞了，拉着柏南的手是解释了又解释了，柏南有些吃不消，忙摇头说自己不在意。

“你这孩子真是贴心。”曲文欣拍拍他的手，回头看一眼客厅，凑近小声道，“南南啊，我看小玉之前拿了个娃娃出来，瞧着模样挺像小玉的，那个……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柏南点头。

“哎呀，你这孩子手真巧，真巧。”曲文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伯母有时候一个人在家呆着挺无聊的，那娃娃……”

柏南失笑，“伯母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头再做一个送您。”

“好好好。”曲文欣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塞柏南手里，笑眯眯，“哎呀，我也不要跟小玉一样的，不然那孩子该生气了，这是小玉哥俩小时候的照片，你可以参考一下，慢慢做，我不急着要。”

说不急，这眼里都要冒贼光了……柏南收回手，点头，“好的，今天打扰伯母了，告辞。”

“不打扰不打扰，乖孩子，我让人开车送你。”

玄关左手边的保姆房中，班父将贴在门板上的耳朵挪开，感叹，“咱家的门质量真好，太隔音了。”

班玉黑着脸站在他身后，“我们回自己的家，为什么还得躲着客人？”

班父尴尬的整理一下衣服，严肃道，“那时候柏家父子正在吵架，咱们出去不合适。”

“那柏向军走了之后呢？”

“我那不是怕柏南那孩子尴尬嘛……”班父眼神闪躲，人小两口在客厅里搂搂抱抱的，他们那时候跑出去，多煞风景。

班珏眯眼，“躲客人？开着条门缝偷听的躲法？”

“什么偷听，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未来的亲家而已……”班父说得底气不足，想起偷听到的那些话，玩笑的态度收敛了一些，皱眉，“小珏，你觉得这柏家如何？”

“不如何，子女嚣张刻薄，父亲□□势利，让人厌恶。”班珏在心中给柏家打了个大大的叉，“不过那个柏南还不错。”

“怎么说？”班父挑眉。

“身为养子，不自卑不自贱，对小玉也有那么一分真心在，整天来说，还可以。”班珏下结论，“糊弄小玉足够了。”

班父赞同点头，想起那孩子的相貌，又点了点头，“嗯，他是不错。”

柏南离开班家之后直接去了医院，才下午五点多，柏树仁却已经睡着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自己烧制的陶土烟斗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握住柏树仁干瘦的手。

“爷爷，我今天跟父母吵架了，您会不会怪我不孝顺？”

病房里多了很多医疗仪器，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垂头，揉了揉老人手背上输液后留下的青紫痕迹，“爷爷，您会怪我吗？”

离开医院之后，他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掉晚餐，搭车去了位于老城区的柏家老宅。

前段时间搬过来的衣物被他重新搬了出来，他全部收拾好，放到一边。零碎的小东西塞包里，大件塞不下的则用纸箱装起来，用胶布封起来。

一个小时后，东西收拾完毕，他坐在纸箱上给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在黑暗中等着离开这栋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房子。

各种纷杂的记忆在脑中翻滚着，他摇摇头，将某些负面情绪甩到脑后。

班家，班玉窝在床上，瞪着手机，烦躁得睡不着。

粉红天使：姐妹们，帅哥今天又来看爷爷啦！还破天荒的穿了一套天青色的唐装，美翻了有木有！不知道帅哥今天会给他爷爷送什么，诶嘿嘿。

粉红天使：qaq帅哥好可怜，他爷爷睡着了，他就握着他爷爷的手安静的坐了好久，那表情……呜呜呜，他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次的礼物是烟斗，图给你们，我去哭会【图片】【图片】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目光在“好可怜”上流连了好久，抱着手机翻了个身，捶枕头――好烦好烦好烦！

第二天下午，柏南带着老房子的房产证，去了柏家。

见他到了，柏西和柏北有些不自在的起身，主动跟他打招呼。柏南有些惊讶，礼貌的回应过后，从包里掏出房产证，放到茶几上，看向沉默的父母。

“爸，妈，这是老房子的房产证，当年因为爷爷身体不好，过户手续并没有办，房子现在仍在爷爷名下。我有雇人定时打扫，里面很干净，我的东西也已经全部搬出来了。”他说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到房产证上，“这是房子钥匙。”

等着他服软的柏向军沉了脸，朱秀琴脸上的微笑淡下去，柏北看看茶几上的房产证和钥匙，有些心虚。

“你这是什么意思？”柏向军喝道。

“对啊，南南，你是对爸妈有什么不满吗？”朱秀琴蹙眉，有些伤心的样子，“兄妹间吵架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你是做哥哥的，就不能让让弟弟妹妹？”

柏南自嘲一笑，“不是我不让，而是他们从来没把我当过哥哥，而爸妈你们，恐怕也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儿子。”

“放肆！”柏向军狠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起身怒喝道：“你这个白眼狼！难道我柏家还亏待过你不成！”

“不，爷爷很疼我。”他拿出昨天被柏北拍掉，后来又被班玉捡回去的那张银行卡，放到房产证旁边，“欠柏家的，我会还。”

“南南，昨天小北说的那些都只是气话而已，你太小题大做了。”朱秀琴看看暴怒的柏向军，将房产证和银行卡推回去，“别赌气了，这些你快拿回去。”

“秀琴，你别跟他废话。”柏向军拦了一下朱秀琴，厌恶的看向柏南，“给了两天好脸色就开始无法无天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我柏家养大的，就该听我柏家的话，居然敢顶撞父母，反了你了！”

柏南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欠柏家的，我会还，以后我也会给你们养老，但是其它的……抱歉，我想我并不能帮你们和班家建立起你们想要的那种关系。”

哗啦――

柏向军气得掀了茶几。

柏南不为所动，从包里掏出纸笔，将银行卡密码写下来，放到侧翻的茶几上，“这是银行卡的密码，我凑了整，卡里现在有二十万。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里打钱，直到打够三百万为止。三百万，算是偿还柏家养大我所花费的物力。除此之外，为人子该尽的义务我也不会推卸，给你们养老这话，我说到做到。你们骂我白眼狼也罢，说完狼心狗肺也好，这就是我决定的回报方式。”恩情这种东西无法用金钱衡量，他矛盾了很久，最后仍是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父母想让他做一条听话的狗，可他办不到。恩情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大刀，既然怎么做父母都认为是他做错……那就错到底吧。

之后自然又是新一轮的呵斥教训，柏南不动不语，直到所有人都说累了之后，他才平静抬眼，扫视一遍众人之后，转身离去。

☆、第11章 客服小玉

新的一周来临，柏南十分坦然的……又翘课了。

手机里柏家父母的未接来电已经攒了十几个，他淡淡看一眼，继续手里的活。

三分娃的身体已经基本完成，他现在正在打磨脸部，全部弄完大概还需要半天时间，之后就是拉筋检查和喷水补土，等水补土干了之后，还要再补上小坑洞细磨一遍，磨完继续喷，喷了再磨……总之，这个步骤很繁琐，需要耐心。

补了磨，磨了补，满意了之后还要再翻模……等等，这位顾客是要粘土娃还是树脂娃来着？

……貌似没说。

柏南将砂纸放下，洗洗手，开电脑登上了网店。

然后……哗啦啦一堆新订单。

平时几天都不见一个顾客点进来的小网店，突然被一群土豪包养了。

柏南有些手抖的戳开闪个不停的顾客留言。

威武霸气班妈妈：媳妇啊，我帮你介绍了几个顾客，都是相熟的阿姨，你随便招待一下就行。

葛妈：老板，这个东西是用什么做的，看起来怪可爱的，我要一套【链接】

蒋夫人：啊呀，这个小衣服做得真好看，是给那个什么bjd娃娃穿的吗？我想要这个【图片】

苏妹：南南是吧？我是你苏阿姨，我准备买那套十二生肖的玩偶，你什么时候能发货？还有那种迷你茶具是做什么用的，阿姨对这个不太懂。

易家太太：【图片】班家二媳妇啊，这套餐具是你自己烧的？花纹好漂亮，那个骨质瓷是什么意思啊，我想买一套，我下订单之后该怎么做？

……

柏南看着铺了一桌面的聊天窗口，哭笑不得。

他拿过手机，给班玉打电话，不出所料，店铺地址果然是班玉说给班母听的，然后班母逛了一下小店，惊喜非常，又介绍给了相熟的朋友。

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之后，订单泛滥了。

班玉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说道，“不用太感谢我，身为老板……对了，你店铺里怎么总是没人？没有客服吗？”

确实没有，顾客太少，再加上商品的特殊性，这家小网店一直都是柏南一个人在管。

班玉惊讶，随即怒了，最后又开始气闷心疼――怎么就这么呆，都不知道请个人帮忙，全都自己做，是想累死自己吗？

然后……小网店有了第一个客服兼老板娘――小玉。

柏南笑着看一眼多出来的客服小玉，想了想，将店铺名字改成了“南家有玉”。

班玉第一时间发现了店铺的变化，滑动鼠标的手指僵了僵，耳朵微微泛红，板着脸啪啪啪打字。

小玉：我不是老板娘，你才是！

柏南闷笑出声，关掉网页，给班母打电话。

班母介绍过来的那些阿姨估计是网购新手，下单下得很有问题，对养娃和手办也全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都是看着漂亮就买了……总之，他不想坑那些不懂行情的阿姨们花冤枉钱。

曲文欣听完他的话，乐得不行，大手一挥，甩过来一个微信号。

柏南很少用微信，但账号还是有的，他登上去，添加了好友，然后被火速通过，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威武霸气班妈妈：都出来出来，我二儿媳妇进来啦，大家有问题直接问他吧。

葛妈：南南你来得正好，接娃回家原来是这么严肃的一件事，我之前太大意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做的娃娃的。我听文欣说你那还可以定做，我想要个长得跟我女儿一样的娃，可以吗？

苏妹：我查了的，养娃娃的是叫娃妈对吧？现在的小孩子们真会玩，我们老喽。

蒋夫人：我老公说这些小衣服设计得不错，就是手工粗糙了点，南南你想不想学啊，我让我老公教你。

……

柏南默默将打出的“你好”删掉，放下手机，在电脑上搜出网页版微信，对比着订单，开始仔细回复阿姨们的问题。

女人们对漂亮的东西天生缺乏抵抗力，她们一旦被一件东西吸引，就会不自觉的去深挖其它的，这挖着挖着，看这也喜欢，看那也喜欢，怎么办？买！

两个小时后，土豪阿姨们的好奇心被充分满足了，她们戳开网店，翻着里面精致漂亮的商品，动动手指。

养娃娃，怎么能不买漂亮衣服！

漂亮衣服有了，怎么能不配上精致的饰品！

饰品也有了，哎呀，这小凳子小沙发真精致，买了！

就算是对养娃没兴趣的……哎呦，这小玩具做得好精致，给乖孙买一个当生日礼物正好……等等，这套茶具看起来也很不错，买回来泡花茶喝，肯定好！

总之就是买买买，买个痛！

柏南切回网店页面，看着新增的一大排订单，扶额。

他以为在科普完养娃的知识之后，阿姨们就不会再想买这些了，结果……他低估了女人对漂亮事物的接受程度和购买热情。

班宅，班母笑眯眯的放下手机，在心中给柏南打了个大大的勾――这儿媳妇，带出去太有面子了！

二楼，班玉房间。

新鲜出炉的客服小玉正在招待他人生中的第一位顾客。

容西：你是新来的客服？老板在吗？

班玉板着脸，看一眼搜出来的攻略，小心打字。

小玉：您好，老板不在，他应付婆婆去了。

容西：……

嗯？省略号是什么意思？班玉扫一眼攻略，皱眉，难道是因为没在句尾加“亲”？可亲亲什么的，不是恋人夫妻之间才会做的吗？

……现在的顾客真是不知羞耻！亲什么亲，不会回家亲自己的老婆吗！

不对，难道这家伙“亲”过南南？

班玉脸黑了。

容西：那老板什么时候会在？

小玉：不知道，反正今天不在！

长久的沉默。

班玉冷静下来，开始忐忑――完了，他不会把南南的顾客吓跑了吧。

容西：既然老板不在，那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我在几天前定制了一个三分娃，当时要求是尽量还原的，考虑到大图可能不太清晰，我重新弄了配饰的细节图，给老板做个参考【图片】【图片】【图片】

没吓跑！班玉眼睛刷一下亮了，忙将准备发给柏南的抱歉短信删掉，扑到电脑前。容西给的图片很清晰，有平面和3d两种，班玉仔细看过，又琢磨了一下容西的话，询问。

小玉：尽量还原？

容西：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