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遭的树枝,“咔”了一声。
雪太大,终于压断了树枝。
祁衍抬起头来,暗淡的月色下,他面无表情。
十年。
他妈是没有上班,但是在家悉心教导一双子女,每天计划开支,家务活也井井有条。
可祁胜斌还在叨叨,越说越起劲。
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目光越发阴沉、冷寂,从背后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他唾沫横飞、喋喋不休之际,直接一铲子抡了过去。
第14章
祁衍后来想想,好在他那时候年纪小。
还没长身体,力气也跟成年男人没法比。加上铲子非常重,又天寒地冻,他用尽力气也抡不高。
最后,一铲子狠狠敲在了祁胜斌的大腿上。
如果,那时的他有足够的力气呢?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惨烈场?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
人这种东西,很奇怪、很矛盾。
祁衍一边很清楚,他发过誓,哪怕苟且偷生也无论如何一定要熬过六年半,熬到看见光明的那一天。
可至少在扬起铲子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鱼死网破他也认了。
大不了,大家都不过了。
谁都不要好过。
祁胜斌被他给冷不丁结实抡了那么一下,险些摔倒,回头怒发冲冠。
他的儿子,竟然……打老子?!
反了天了!他到底养的什么小白眼狼羔子,大逆不道、敢打老子!?
他飞起一脚踢过去。
力量的绝对悬殊,他轻轻松松就把人踢倒在雪地里,疯狂地用脚践踏,同时大骂。
祁衍仰面栽在雪地里,无数冰凉柔软的雪,钻进脖子里,袖子里。
铺天盖地的剧痛袭来,伴着那个被他叫父亲的男人,疯狂谩骂他白眼狼、骂他不孝、丧尽天良。
……不孝,是吗?
但是那个词,是叫做“父慈子孝”的吧?
前面两个字是什么呢?
有些人,真的首先自己得是个人,才能指望自己养出来的东西也是个人。
自己都是白眼狼,那老白眼狼养出来的,不就只能是小白眼狼吗?
还能指望养出别的什么来?
剧痛之下,眼眶滚烫,祁衍却笑了起来。
他咬牙爬起来,抱住祁胜斌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是,他没有力气。
也丢了武器。
但至少他还牙尖齿利。
祁胜斌吃疼,嚎叫着威胁让他松口,踢他、跺他。祁衍却死死不松口。
充耳不闻,用了吃奶的劲儿,两眼通红。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最初那一两个月,他不断被打,却始终不断地反抗。
哪怕力量悬殊。
哪怕最后都是他单方面伤痕累累。
他记起了那种反抗,虽然反抗的结果总是身心俱疲,却让他有一种“还活着”的感觉——他妈妈妹妹的委屈他会一直记着,总有一天要全部讨回来。
……
凌晨两三点外头吵闹成这样,周围邻居纷纷亮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