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得而复失。
他要回到最美的时光里,要让那最美的时光变成永远。
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都在寻找能够让一切回到从前的办法。
可是,世间诸多神明,没有人拥有这个能力,更何况,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来,他还只是一个过客。
依旧没有人看得到他,依旧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他在河边发现了一条鱼。
那是一条无意中跳到岸上的鱼,这一个即将干涸的水窝里拍打着尾鳍拼命挣扎。
他合拢双手,将那条鱼掬在了手心里,仿佛看到帘年的那朵花。
它们都是一样的脆弱,都是一样的弱,只要一阵风来,它们顷刻间就会从这个世间消失。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这条鱼送回河中的时候,他的眼前闪过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如同雾气一般的光,却又比雾气更为淡薄缥缈,就那么轻轻一闪,眼前的地瞬间变换。
他的身体飞速后退,站在了来时的路上,而河岸边已经没有什么水洼,也没有什么鱼,有的只是一条摇头摆尾的鱼在靠近岸边的河水里跃跃欲试。
一条大鱼飞速划过,尾鳍一甩,将鱼送上了岸。
溅起的水花形成了一个水洼,鱼幸载落在了水洼中,再次开始摆动尾鳍挣扎不停。
这,这是……
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他飞快地跑过去,再次将鱼掬在了手心里,静静等着那道光再次出现。
然后那道光就真的再次出现了,一切又回到了他路过之上,鱼再次被甩上岸边,他再次将鱼捧起……
这样的场景周而复始,足足来回了十遍。
最终结束在鱼再次飞起来的那一刹那,他伸手将那条鱼挡回了河水郑
重新回到水里的鱼甩甩尾巴,很快潜入水底,没有了性命之忧,类似的场景也就再也没有重来过。
但是他已经能够肯定,时光真的是可以倒转的,一切真的是可以重来的。
他走进水中,抓到了那条鱼,从此在河边住了下来。
一又一,一年又一年,他成了一个养鱼人。
一条鱼,两条鱼,鱼有了儿子孙子,有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嗣,鱼群面临死境之时,能够逆转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希望的火光在一点点点燃,曾经美好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他开始觉得生命欢乐起来,看这个世间也越来越顺眼。
可是有一,他忽然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头顶的溃散消失,脚下的土地开始崩塌陷落,他辛辛苦苦花费无数时光培养出来的鱼群一夕之间尽数殒命。
梦醒之后,他知道那不是梦。
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了,但他本能地记得自己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处处与他作对。
他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人就要毁掉这个世界,他热爱的,便是那人所憎恨的,他想要守护的,便是那人想毁灭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那人再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他将自己唯一的心愿以意念的形式交给了自己培育出来的鱼群,然后带着美好的期待,陷入了沉眠。
既是仇敌,便也是彼此牵连,只要他陷入沉睡,那人必定也会就此消失。
而他便可以在睡梦中静静等待,直到鱼群将这时空逆转,直到那朵花重新回来。
那朵花一定会回来的,他的世界也必将充满光明。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一定能够回到从前。
怀抱这样的心愿,他一梦万年。
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随着鱼群的意识重新苏醒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
曾经的世界最终山河崩塌,地毁灭,他曾经期待过的那个世界,早就已经不存在。
神明时代已然结束,无数的生灵重新繁衍,而这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他苦苦等待的那朵花。
“真是好让人不甘心啊……”
悠长的梦境久远而短暂,在梦里浮浮沉沉恍若过了千万年的辰光,悠悠的发出一声感叹。
他抬起头,双目沉沉的望着漂浮在不远处的镜王和尉迟嘉,语气哀伤而愤怒:
“我只不过是,想回到从前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镜王曼妙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
此时金光散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单单是辰光了。
他是辰光,也是瘟神,亦是梵。
只不过……辰光和瘟神的魂魄碎片还纠结在一处,他们合二为一还能够让人理解,樊与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如果仅仅因为瘟神是神明之躯,梵所化的金光才会抢夺瘟神的身躯,那么自己呢?
她难道不是神明之躯吗?
毕竟她也曾是行走上古神明时代的强者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一股微妙的感觉就在镜王的心头蔓延开来,不上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看一看旁边站着的尉迟嘉,镜王这种微妙的心理又平衡了许多。
这一位不也是个神明吗?而且还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神明,梵的意识为什么没有纠缠他?
看来这其中必定有缘故。
想了想,镜王试探着开口:
“你想要回到从前,是你的事情,与我们这些人又何干呢?”
“你的意思,是我失去的一切和你们没有关系?真可笑,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辰光”冷笑着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里,被我关起来的那个卑劣的神明,只会给人家带来灾难瘟疫的神明——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失去我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将瘟疫之气带到我面前,我的花就不会枯萎!”
“原来如此。”
镜王默默思索了一番,总算窥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