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为什么叹气啊?
朱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了,他竭力镇定,双手将茶杯放在了卫襄面前,神色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讨好的笑:
“襄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也说不上烦心,就是觉得有件事,有点儿奇怪。”
卫襄小心地斟酌着措辞,慢慢说道。
听她这么说,朱云在她对面束手束脚地坐好,想起来她的来意,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失落——
也是,人家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可能专程来找他呢?
不过,能见到她,也很好啊。
朱云努力说服自己露出往常一样的笑容:
“襄襄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除了在北海你们追杀我那一次,我们之前,见过吗?”
卫襄语速极慢地说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朱云,带着某种深意。
朱云愣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嗯,那就好,我也觉得我们应该是没有见过。”
卫襄再次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表明自己的意思:
“所以,朱云师兄以后不必对我特别关照,只要当成普通的同门相处就好……那个,朱云师兄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原本带着期盼之意的眼睛,也彻底黯淡。
如果说自己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那纯粹就是哄鬼的,可要是明白……他为什么要明白呢?
说不清是赌气还是难过,朱云将茶杯往卫襄面前推了推,才慢慢地开口:
“是我坚持要将你们迎做火云宗的客卿的,所以,我对你格外关照一些,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所以,还请襄襄恕罪,你的意思,我真的不太明白。”
卫襄笑眯眯的神情顷刻间就凝固了。
看来这丫的,不配合啊。
卫襄心里再次叹息,然后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利利索索地站起来,朝着朱云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多谢朱云师兄这杯茶了,告辞。”
卫襄半句废话也不想多说了,她觉得,朱云应该不是看上了自己,而应该是另有图谋。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家原本也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以后也注定是天涯陌路的命,何必再费口舌?
卫襄转过身,走得潇潇洒洒,等朱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朱云回过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刚刚那个微笑着的蓝衣少女,如同一场梦幻一般,说不见就不见了。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可他凭什么要违心地去说自己以后不会对她特别关照了呢?
况且,他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她却这样敏感地想要将他拒于千里之外,是因为她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未婚夫吗?
朱云走回桌旁,拿起卫襄喝过的那个茶杯,握在手心里,渐渐握紧。
院子不远的地方,卫襄刚刚拐了个弯儿,就差点儿一头撞在了前方的人身上。
卫襄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人一把拉了过去,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低低的男子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和他一起喝茶,开心吗?我就回去送个碗的功夫,你就偷偷溜出来见他,我觉得,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了?”
尉迟嘉语气平静,吐字清晰,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卫襄很清晰地嗅到了醋味儿。
她从尉迟嘉怀里往外挣扎,有些苦恼地抱怨:
“我说你也太横行霸道了吧,难道我和别人说句话都不行?我也是为了咱们好,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已……”
“那你弄清楚了吗?”
尉迟嘉制止了卫襄的挣扎,淡淡地问道。
卫襄点点头:
“我当然弄清楚了,他不是对我有意思,他怕是对我有什么图谋才对!”
“对你没意思,只是有所图谋?呵。”
尉迟嘉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将卫襄揽在怀里,飞身而起,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有时候,襄襄是一个特别聪慧的女子,但有时候,襄襄真是天真得可爱。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图谋?
无非图色图心。
他不清楚那个朱云到底是图色还是图心,但只要那人敢伸出他的爪子,那他一定会剁了这只爪子。
尉迟嘉和卫襄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只有西泠在。
尉迟嘉扫了一眼四周,问道:
“祝言和那两只呢?”
西泠正在院子里转圈圈,一见尉迟嘉和卫襄回来,连忙就迎了上来:
“小笨去追祝言了,小白去找你们了——祝言疯了,刚才他忽然间就非要往昨晚那个地方跑,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他还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我们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祝言又去火云宗的禁地了?”
卫襄吃了一惊,转身就往外追去:
“他肯定又去找他的躯壳了!”
尉迟嘉和西泠也赶忙追了出去,三人朝着昨晚的那个地方一路追了过去。
只是三人还没靠近,就远远地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活过来了,我终于重获新生,再度为人了!哈哈哈哈!”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正是祝言,但却让人从心底里觉得陌生——
祝言从来不曾这般狷狂邪魅地笑过!
不好的预感从卫襄心地油然而生,卫襄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冲到了近前,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跳——
山脚下,一个忽然出现的山洞口外,一个青衫男子傲然而立,仰天大笑,而那张泛着铁青色死气的脸,赫然正是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