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北斗门比起来这里更冷了，环顾四周，早已是人烟绝迹之地。

卫襄渐渐朝着海边走着，双脚踩在冰雪之上，连个印痕也没有留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和尉迟家已经隐匿了身形，悄悄靠近海面。

其实从远处看，广阔的海面与东海，南海相差无几，但是当他们真的立足其中，才发现如今的西海与其说是海，还不如说是一片冰川融化出来的汪洋。

海水还在艰难的随着潮汐动荡，但是已经发挥不出来任何的力量，只有浮在海面上的残冰微微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响声。

卫襄挥了挥手臂，原本应该滔天而起的巨浪丝毫没有踪影，只有几大块浮冰哐当哐当撞了几下，算是微微给了她一点儿面子。

“天哪，控水之力在这里居然丝毫作用都没有！”

卫襄诧异又不安。

“没有作用我们就不用，有我在，不怕。”

尉迟嘉拍拍卫襄的肩膀，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踩上海面上的浮冰，手心里的金光直劈海面，在冰川密集的海面上，生生劈出一条道路来。

两人脚下的浮冰飞快的滑入水中，顺着这条劈出来的道路向前而行。

“我们去深海看看吧。”

“原来还可以这样！”

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凛冽，但是这样在海面滑行的感觉，新奇又令人兴奋，卫襄眼神亮晶晶地喊道。

卫襄曾经被程无心带着，在高空中御剑而行，也曾被尉迟嘉带着在天上飞来飞去过，甚至在海面上凌波微步过，但这样在海面上滑行，还是头一次。

看到她这样高兴，尉迟嘉的笑容也更加明亮了，暗暗加快了浮冰滑动的速度，带着卫襄一路劈开浮冰，在无尽的海面上遨游。

而在更为广阔的深海，一处高高矗立的冰川之上，冰洞中，被冻结在一块巨大寒冰中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如同冰雪一般的脸上浮现出从梦中苏醒一般的恍然，好半晌，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居然，有人来了……”

冰川上的冰洞幽深，他的声音在冰洞中来回回荡，渐渐传出洞外。

无尽的冰川中立刻就传出细微的寒冰碎裂之声，然后这声音像是从某一处蔓延到整个海面，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如同奔雷袭来，席卷海面，最后在冰川前消失——

那是无边无际的冰怪，每一只都拥有庞大的身躯，拥有与人间猛兽毫无区别的面貌和矫健，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上覆盖冰雪，它们的四肢如同琉璃，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梦幻而令人目眩神迷。

随着它们的到来，原本包围冰川的海水彻底冻结，凝结成比礁石更为结实的陆地。

循着声响而来的卫襄和尉迟嘉站在远处的冰川之上，望着眼前这浩大而恢宏的场面，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冰怪吗？这就是导致整个西海海面结冰，气候骤变的罪魁祸首吗？

可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看起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种种疑惑在卫襄心头浮现而出，但她却始终没敢发出任何声音，乖乖的缩在尉迟嘉的怀里，一动都没敢动。

没办法，虽然来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慷慨激昂，但现在面对这难以数计的冰怪，她还真有点怂。

毕竟这会儿她的控水之力没有丝毫的作用，仅凭着尉迟嘉一个人，他们两个能不能在这么多冰怪的包围下全身而退，真的是不好说。

但就在卫襄正觉得两股战战，心惊胆寒的时候，那些冰怪却又突然掉头狂奔，如同来时一般，很快消失在了，卫襄的眼前。

速度之快，让卫襄不仅没看清它们从哪儿来，现在也根本都没看清它们去哪儿了。

只余空荡荡白茫茫一片的海面坦承在卫襄面前，重新恢复了之前冰水相融的样子，诡异而令人心中极度不安。

“你，你看清楚它们去哪儿了吗？”

卫襄小小声的问尉迟嘉。

尉迟嘉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两人的脚下：

“它们在这里。”

“啊！”

卫襄一惊，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就像八爪鱼一样跳了起来，手脚并用，紧紧挂在了尉迟嘉的身上。

“不怕不怕……”

在卫襄看不到的地方，尉迟嘉朝着大海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更加温柔的安慰着：

“我不是说它们来到了我们脚下，我的意思是说它们本来就和我们脚下的寒冰是一体的——有人在召唤它们，所以它们由寒冰化形，当那人不再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就重新化为寒冰。”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是故意这吓唬我？”

卫襄弱弱的感叹，感叹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将埋在尉迟嘉怀里的脑袋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尉迟嘉。

此时耀眼的阳光当空泼洒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上，尉迟嘉微微垂眸，能看到怀中少女黑亮的眸子中，自己清晰的倒影。

尉迟嘉不由自主就说了实话：

“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抱一抱你而已。”

“呸！无耻！”

卫襄深深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愚弄，愤愤地从尉迟嘉怀里跳下来，推了他一把，向远处的冰川上跑去。

不过跑了没两步，又回过头，一个猛子重新扎进了尉迟嘉的怀抱：

“冰怪又出来了！”

只听冰川之中响起微微的哗啦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破碎，却更像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对于卫襄再次的投怀送抱，尉迟嘉当然是乐意之极，忍着笑，再次将她一把抱住，然后朝着脚下的海面看去。

冰水相间的大海里，慢慢浮现出一条白色海豚的影子，渐渐靠近，徘徊在他们的脚下。

“嘤——”

似乎也是因为看到了他们，海豚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然后将头颅探出海面，宽宽的吻部一翕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

“居然是海豚？这里怎么会有海豚呢？”

卫襄也听到了这种熟悉的声音，从尉迟嘉怀里探出头来，望了下去，在看见白色海豚的一瞬间发出惊讶的声音。

她再次从尉迟嘉怀抱里离开，转过身蹲在浮冰上，俯低了身子去看那只海豚：

“小家伙，你和那些冰怪是一伙儿的吗？不过你怎么没有被冻成冰块儿呢？”

因为对这种她熟悉的动物的喜爱，卫襄暂时放弃了恐惧，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但那只白色海豚好像能听懂一样，大大的脑袋在海面上晃了晃，和人类摇头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居然能听懂我说话？”卫襄立刻惊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