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嘉看她这副又慌又凶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撩了衣摆,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床榻:
“好了,过来坐下,其实我……”
“你怎样?你这个流氓,居然随便闯别人的闺房,不要脸!”
卫襄哪里肯过去,如临大敌地盯着尉迟嘉,凶巴巴地骂道,唯恐一不留神再被他占了便宜。
“我……”好吧,尉迟嘉估摸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决定还是把下半句“我什么没见过”咽回去吧。
若是真让她知道了其实自己上辈子把她已经看光光了,她还不得当场剁了他?
尉迟嘉稳了稳心神,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
“擦擦眼泪吧……其实我就是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来看看你,你别多想。”
“我多想?”
卫襄气结,合着之前动手动脚的,不是这个混账吗?
她一把挥开尉迟嘉的帕子,冷笑道:
“那还请尉迟世子告知,你这半夜闯人闺房,让我该如何想?”
“你就当我是小花好了,在你伤心委屈的时候,过来陪陪你,看看你,不就好了?”尉迟嘉含笑回道。
提起小花,卫襄神情顿时又低落了些:
“你哪里配和小花相提并论!”
尉迟嘉:……
请问这种醋,他吃还是不吃?
月色溶溶,尉迟嘉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卫襄也不说话,她伤心难过是真的,但被这混账这么一搅和,没那么伤心难过了也是真的。
索性自己的床是回不去了,眼前这混账她是没能耐赶走的,卫襄冷静了一会儿,转身走去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儿喝完,直接摊在一边的软榻上,彻底不理会尉迟嘉了。
要不是考虑着傍晚她喊了一声抓贼,闹腾起来将大嫂吓了个够呛,她这会儿绝对喊人来将这登徒子打出去!
不是喜欢夜闯闺房吗?那就让他跟窗前的月色好好聊聊好了。
尉迟嘉自然是不会空度这般美好时光的,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好了。
不多时,尉迟嘉手里的帕子就再次出现在卫襄眼前。
卫襄正趴在引枕上生闷气,一见这帕子更生气。
不过这一次尉迟嘉没等她挥开,就拿着帕子捂在了她的脸上,将她脸上交错的泪痕揩得干干净净。
男子手法利索而轻柔,没等卫襄反应过来,就已经擦完了。
卫襄怔住了。
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小花……”她抬头,怔怔地望着尉迟嘉。
前世她遇上伤心事难过的时候,因为柱国公太夫人的原因,根本没有人敢理会她。
只有小花,虽然是只猫,但还知道举着小爪子,揪着帕子,将她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小花……”
卫襄又喊了一声,然后抱着尉迟嘉的手大哭起来。
尉迟嘉心口一顿,差点儿以为卫襄是知道了前世他和小花的渊源,但听着这哭声,他又放了心。
他对他的襄襄太熟悉了。
这明明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好好地哭一场啊。
“哭吧哭吧,哭完了就不伤心了,贺兰辰不算什么的,还有我在……襄襄你是世上最好的襄襄,贺兰辰那般对你,是他脑子有坑,并不是你的错……”
尉迟嘉躬身安慰着,任由卫襄拉着他的手,哭了个昏天黑地。
天光渐亮之时,卫襄终于不哭了,因为熬了一夜的她,哭着哭着直接昏睡过去了。
院子外面,渐渐有仆役走动的声音传进来,尉迟嘉有些不舍地抽回了被卫襄紧紧抱着的手,在卫襄红肿的眼皮子上拂了拂,又将给她盖上的薄被掖了掖,才起身走了出去。
天光大亮,院子里昏睡了一晚上的丫鬟婆子纷纷醒来,香兰一看自己起晚了,匆匆忙忙收拾了进来伺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居然在软榻上歪着睡着了。
“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睡在这里了?”
香兰连忙上前唤醒自家小姐,扶着她回床上睡。
卫襄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左右看了看:
“尉迟嘉呢?”
什么?
香兰愣住了,难不成,二小姐真的还喜欢尉迟世子,梦里都念着?
卫襄接收到了香兰猜疑的眼神,终于是有些清醒了。
“好了好了,我睡迷糊了,别当真!”
卫襄随口找了个借口将香兰糊弄过去,然后跑去净室,直接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凉水。
她确定,她昨晚不是做梦,尉迟嘉真的来过,而且自己还在他面前睡着了——
这到底是自己对他太没防备了,还是又被他暗算了?
卫襄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午时,卫国公下朝回来,卫国公夫人就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皇上怎么说?有没有被弹劾?”
“弹劾了,御史台的张钰亲自带头弹劾的,罚了半年俸禄!”卫国公喜滋滋地跟老妻说道。
卫国公夫人才高兴起来:
“这就好这就好!”
看着公婆二人欢欣鼓舞,世子夫人吴明秀实在不忍目睹,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被人弹劾,被皇上责罚,还能高兴成这样,她的婆家果然不一般啊。
宫中,下了朝的皇帝也直接溜达去了皇后宫里用膳。
遣退了宫人之后,皇帝才问道:
“阿锦觉得,襄襄和贺兰辰,这两人之间,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皇后一边给皇帝布菜,一边笑道:“我昨日特意试探过襄襄了,她似乎恼上那贺兰辰了,他们二人,没什么可能。”
“这样啊。”皇上点点头:“那就好,襄襄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表妹,母后在时最疼爱她,她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好好考量一番。”
皇后的手顿了一下,才放了手里的筷子,坐在了皇帝的对面,锐利的眼神直逼皇帝:
“皇上是什么意思,明说好了,妾身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