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襄原本十分不满尉迟嘉自作主张,但她皱眉想了想,方才凌瀚后来似乎的确是奔着她手中的剑来的。
难不成师父赐给她的这把龙泉剑,还真的是什么赫赫有名的神兵?
想了想,卫襄也没有跟尉迟嘉再争执下去,招手呼唤落尘:
“落尘,我们走吧,真一大师在那边!”
“好。”
一旁一直静默站立的落尘刚刚应声,却见卫襄又转身朝着方才打斗的地方走了过去。
她俯身,一把将昏死过去的凌瀚拎了起来,拎在手里,看着落尘:
“我们要不要直接宰了这家伙?”
直接杀了凌瀚吗?
落尘从没杀过人,一时间有些犹豫。
尉迟嘉走过来,从卫襄手里结果凌瀚,摇了摇头:
“还是留着吧,他的这条小命还有用。”
卫襄顷刻就明白过来,眼睛亮了亮,高高兴兴一拍手:
“对,没错,我们拿他去威胁听涛!”
威胁听涛……听涛真的会在意这么个徒弟吗?
尉迟嘉笑笑,还是朝着卫襄点点头:
“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依你。”
虽然对于如今的卫襄来说,被尉迟嘉夸赞,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但是自己的意见能得到他的认同,总归是一件好事。
卫襄心情大好,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直线。
一行三人从纵横嶙峋的礁石间穿过,直奔真一大师和听涛缠斗之处。
卫襄奋力拨开缠绕在礁石间的水草,一人在前,尉迟嘉却是刻意放慢了脚步,转头望着神色悲喜莫名的小和尚,笑意莫测:
“落尘小师父,方才可有受到惊吓?”
“不曾。”
落尘微怔,很快伸手将散落的佛珠重新归拢在掌心,合十答道,然后垂头前行,再也不去看尉迟嘉。
方才尉迟嘉与襄襄说话,虽然是传音,但每一句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襄襄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只能看到襄襄在他面前挥手,恼怒,嗔怪。
虽然不大高兴,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女该有的生机勃勃。
不像自己的世界,只有佛与佛经,孤独而寂寞,绝不可能养得活一朵鲜活的花。
所以,如今这样,也很好吧。
远处,听涛真人一边毫不费力地应付真一和尚,一边冷笑传音道:
“……当年你妹妹有幸做我的炉鼎,那是她的荣幸,就算她为我送了性命,那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你却百年来纠缠不休,不觉得无聊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来找我报仇,其实是让你妹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妹妹会心甘情愿为你这么一个人失去生命,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真一和尚一看见听涛,本就心中怒火燃烧,此时听涛这般反咬一口来指责他,心口那股憋了上百年的郁气再次涌上,梗在心间,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双手急急打出一重又一重的佛印,心口恍如刀割。
妹妹……他那高傲不驯的妹妹,如何可能心甘情愿去给别人做炉鼎?!
她那样刚烈的性子,死前,到底是受了多少折辱?!
听涛真人自从与真一和尚交手以来,处处言语相激,等的就是此刻。
趁着真一和尚神思终于恍惚,听涛手中拂尘顿时化作钢鞭,直取真一和尚的面门,听涛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只要杀了这个恶犬一般一直咬着他不放的死秃驴,百年之前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了,他的名声也不必再受此等玷污,这件烦心事也终于就要解决了。
但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听涛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听涛真人不知还想不想要您这个徒弟了?”
身周昏暗的海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金灿灿的光芒直晃人眼,听涛真人手中的拂尘下意识地就收了回来,举起另一只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等这一瞬间的炫目过去之后,听涛真人心底只浮现出两个字:晚了。
眼前原本幽暗的海底,此时被尉迟嘉手心里的金光照得如同金沙在流动,被这流动的金沙笼罩的,则是他近百年收入门下的唯一弟子。
更远的地方,影影绰绰而来的,是飞舞的蛟龙,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美丽幻蝶,还有蓬莱诸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真一和尚的援手。
而此刻,即使自己完全不在意数百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舍弃自己的徒弟,也是不可能再杀得了真一了。
听涛心中惋惜,面上却只得做出关切紧张的神色来,怒斥道:
“尉迟世子无缘无故,是想要将我这徒弟如何,他可曾得罪过尉迟世子你?”
“他当然得罪了我,方才,他想要偷袭于我,又想要伤害襄襄和落尘小师父,只可惜技不如人,败于我手——听涛真人也不必动怒,晚辈只想问一问,同为东海仙门弟子,凌瀚这样的做法,如何处置比较好?”
尉迟嘉面不改色地往凌瀚身上扣了一个又一个罪状,并且不只传音给听涛一个人,而是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打斗不休的众人一听,居然有人和听涛真人杠上了,顿时失去了打斗的兴趣,都停下来往听涛真人的方向聚拢而来。
刚好赶到的莱芜等人也奔至卫襄身边,将她与落尘上下一打量,顿时也怒了:
“怎么回事,凌瀚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对你们出手?”
“是啊芜青师叔,凌瀚他想杀了我和落尘,他还想抢我的剑!”
卫襄立刻可怜兮兮地拉着芜青的衣袖哭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与尉迟嘉配合得天衣无缝。
芜青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与莱芜对视一眼,心中都顿时对凌瀚生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