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这,这才是镇魂符……”
下一刻,狐狸精翻了个白眼儿,彻底晕了过去。
“镇魂符?啊啊啊啊!我终于能画出镇魂符了!”
卫襄一把揭下那张符,握在手里兴奋得又蹦又跳!
一边儿嗑瓜子儿的胖胖连忙狗腿儿地恭维:
“小姐姐真厉害,小姐姐天下无敌!”
恭维完了顺带给了昏死过去的狐狸精一个鄙夷的白眼儿——
那只傻狐狸,还准备瞎献殷勤夺自己的位置,活该!
不过下一刻,胖胖就觉得不对劲了。
“小姐姐,你,你想干什么?”
手里再次拿起一张符的卫襄笑眯眯地捉住了不断后退的胖胖:
“那啥,狐狸精不是睡过去了嘛,你来!”
“不!”
胖胖发出惊恐的声音,但已经晚了,这一次,卫襄用的是定身符,而且这符貌似画的还不错。
胖胖泪奔了,没事看什么热闹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另一间房内,月光皎洁如雪,清幽如纱,倚在塌上的男子耳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叫声,微微一笑,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她觉得变强能让她变得快乐,那就让她变得更强吧。
夜色渐深,不知道过了多久,卫襄屋子里传出来的惨叫声才渐渐地消失了,蓬莱阁后山重新归于一片静谧。
蓬莱阁偏殿中,莱芜也才丢了手中的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
“师兄,明日你可能要费心了,卫襄,幡然醒悟,准备奋发向上了呢,真是可喜可贺!”
德山老头瞥了自己师弟一眼,气哼哼地道:
“我的弟子,自然也是勤勉的,只不过,只不过她入门时日尚短罢了……”
这话虽是维护卫襄,但说得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莱芜见师兄死要面子,也不戳破,只笑微微地道:
“这是自然,不过,这惨叫声听到的人估计不少,知道的自然知道是襄襄大半夜的发愤图强了,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咱们蓬莱虐待小动物呢。”
“胡说什么,咱们蓬莱哪有什么小动物,那都是小妖怪,小妖怪!”
德山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赶莱芜走:
“好了,夜深了,你也回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行行行,我走。”
莱芜站起身,看着德山老头,终于说出了自己今晚的真实来意:
“师兄,今日我听辰儿说襄襄去须弥山之时,和玄风门的师徒打起来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你去看看襄襄头上那个大包!”
说起自己徒弟受的委屈,德山老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要那什么玄风门敢上门来生事,我定然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敢动手打我的徒弟,活腻歪了!”
一听德山老头这语气,莱芜就知道,师兄这护犊子的毛病又犯了。
他思忖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劝道:
“师兄啊,我知道,今日的事也不能全怪襄襄,但你得知道,如今扶桑之事尚未平息,如果那些人在扶桑找不着长生药,那他们会转过脸来打谁的主意?这不用我多说,想必师兄你也能明白。所以,对襄襄稍加约束,还是对她有好处的,师兄以为呢?”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的徒弟就不该受委屈!
不过这话德山老头还真说不出口。
襄襄这丫头也真是个惹祸的东西,当初好端端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什么长生药,惹火烧身!
德山老头最终挥挥手:
“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下令,严禁她再随意出蓬莱的。”
“那就好,师兄早些歇息吧。”
莱芜目的达到,也不多说什么,随即告辞。
走了两步,又被德山老头叫住了:
“对了,明天早上的早课你来上,芜青去幻影海召唤幻蝶去了。”
“应该的。”
莱芜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道:
“襄襄手上的那只幻蝶的确是要早些解决,不然容易惹来祸患。不过如此看来,襄襄的机缘,倒是大的很。”
“当然,她毕竟是师兄的……”
话说到一半,德山老头又蓦然住口,不再往下说了。
莱芜却接了下去:
“是莫离师兄失散的魂魄吗?”
德山老头猛然抬头,震惊不已:
“你,你知道?”
“我原本不知道,但我知道,若这世上能有一个人让师兄彻底放弃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那定然是莫离师兄。而且,我记得当年莫离师兄殒身在语凝海之后,德山师兄你画了很长时间的招魂符,我……我就擅自揣测了一下。”
近百年之后,终于从另一个人口中再次听到了“莫离”这个名字,德山老头的胡须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想了很久,才道:
“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莱芜望着德山,满目疑惑——一个根本就不确定的猜测,就能让师兄对卫襄百般纵容吗?
德山老头抬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的沉寂之后,才再次开口道:
“其实你揣测的也没错,当初正是因为莫离师兄殒身语凝海,我才在心底抱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只希望他能重临这个世间——但我又觉得,莫离师兄即使真的转世了,他也不可能是这么一个……”
德山老头思索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不成器的女娃娃。”
这一点,莱芜倒是赞同的:
“的确,莫离师兄当年何等惊才绝艳,纵然转世,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那师兄又是如何断定,卫襄与莫离师兄有渊源的呢?”
“因为当年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莫离师兄留下来的龙泉剑,发出了颤鸣之音。”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德山也不再遮遮掩掩:
“你也知道,龙泉剑自莫离师兄殒身之后,就灵剑自封,谁也不能动用,除非莫离师兄再临这个世间。”
“原来如此。”
莱芜在心中存了三年多的疑惑,终于彻底解开了。
不过……
莱芜向德山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师兄以后对襄襄多些严厉吧,以免真有那一日……会堕了莫离师兄的名头。”
但对于莱芜这郑重的请求,德山老头却摇头拒绝了:
“不,我不会对她有任何的苛求,她喜欢如何,就如何吧。如果一心向学,我愿意认真教导,如果她无心修道,就随她去吧。”
德山在莱芜惊愕的眼神中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莫离师兄这一生,都被‘惊才绝艳’这四字所束缚困扰。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如何如何,所有人都将期待与责任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所以——你知道,他短短的一生,过得有多累吗?”
累吗?
莫离师兄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是多少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啊,居然也是一种束缚,一种疲累吗?
莱芜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山师兄,这是将对莫离师兄所有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卫襄这个丫头身上啊。
他只能向德山再次行礼,默然告退。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莫离师兄,就是德山师兄最大的心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