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笑却不管不顾,恨恨地锤了一下面前的桌案,眼眶都红了:
“大周尊贵的公主和郡主们都去了哪里,为何要让她来!”
裴照赶忙低声安抚唐子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皇后娘娘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护短护得那么厉害,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亲妹子送去毗陵?你放心,以卫老大的本事,大概那什么四皇子就算看上了她,也绝对带不走!你呀,就是关心则乱!”
裴照说着,又示意唐子笑看坐在他们不远处神色平静无波的尉迟嘉:
“再说,那位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他?”唐子笑眼眶更红了:“卫老大这辈子,都栽在他身上了!”
但无论唐子笑如何不忿,裴照如何安抚,这场宴会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不满而有所延误。
当大殿之内的人向皇帝行礼完毕,陆续落座之后,毗陵的使臣就率先出列,对着大周皇帝表达了敬意,大周礼部的官员也立即给予了热情的回应,双方的气氛很快进入了融洽的阶段。
然后才由毗陵国的四皇子贺兰恪站出来亲自向大周的皇帝敬酒,表达毗陵愿意与大周结百年之好的意愿。
皇帝也很体面地给了回话:
“大周与毗陵向来如同手足兄弟,原本就是两邦和睦,今日四皇子亲自前来大周,朕十分感动,只愿大周与毗陵世代友好,永睦而无争!”
说完,皇帝就饮尽了杯中酒,表示自己对贺兰恪敬意的接受。
贺兰恪心中权衡一番,也只得饮了自己杯中的酒,直接说要结姻亲之好的话就有些不好说出来了。
因为他听得出来,大周皇帝对于联姻之事,并不情愿,不然不会在他刻意露出风声之后,推一个根本不好对付的卫襄出来糊弄他,并且此时绝口不提。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来,若是他此时开口求亲,皇帝会直接将卫襄赐婚给他,至于能不能带走,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呵,他还真是没听说过这世俗间谁能强娶东海仙门弟子的!
而卫襄那个女子……
贺兰恪坐回了座位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过去。
姿容尚可,却偏偏是六弟的师妹,真是可惜啊。
卫襄就坐在皇后下手的位置上,高高在上,与贺兰恪遥遥相对,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了贺兰恪肆无忌惮的眼神。
但她一点儿都没有如同贺兰恪预料之中那样羞涩躲避,而是大大方方地举起面前的酒杯,朝着贺兰恪遥遥一举,眨眨眼睛,一饮而尽。
这,这是挑衅!
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这个蓬莱弟子就是专门来应付他的!
贺兰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但众目睽睽之下,贺兰恪也不好发作,只得按下心中的不虞,含着闷气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待到酒过三巡,宴至半酣,大殿中的气氛就随意了许多。
毗陵的使臣自有礼部的官员去应付,因为国丧而拘禁已久的其他权贵朝臣们就纷纷借此机会向皇帝皇后敬酒,女眷们也三五成堆地开始套交情。
卫襄向来不耐烦这种宫宴,见贺兰恪一时半会儿还没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干脆起身准备去偏殿里松快一会儿。
毕竟她顶着满脑袋价值连城的首饰直挺挺地装了这半日的淑女,也是快要绷不住了。
皇后也没拦着,点点头应允了。
卫襄就起身向帝后行了礼,走入了偏殿。
而这边贺兰恪一见卫襄起身,他也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他思来想去,既然这个女子就是皇帝推出来对付他的,那总要去会会,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这边紧盯着贺兰恪的尉迟嘉见状,也默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施施然地站起身,像是很随意一般跟了上去。
偏殿中,卫襄刚找了张软榻准备歪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卫二小姐,您大概就是那位一口气为我六弟赚了一大笔银子的姑娘吧?要说,你们大周的达官贵人真是有钱,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卫二小姐您既然与我的六弟过从甚密,甚至可以说……情投意合,又何必来搅和今日我的大好姻缘呢?”
卫襄回过头,不出所料,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贺兰恪。
因为是初夏,偏殿的门并没有关得很严实,屋内光线敞亮,映照得贺兰恪的面容温和清雅,与贺兰辰颇有五六分相似,但是贺兰恪的清雅中却自带一种黄家子弟的桀骜,与贺兰辰清风明月一般的清雅完全不同。
到底一个自幼身处皇权之争,一个自幼在仙门浸染,果然差别很大呢。
卫襄慢慢地转身,笑了:
“我与贺兰师兄本是同门,过从甚密,互相帮助也就罢了,哪里来的情投意合,四皇子想多了。再说了,今日不是说两邦结百年之好吗,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能搅和了四皇子的大好姻缘?据我所知,四皇子似乎从未来过大周吧,又怎么会在大周有什么大好姻缘?”
贺兰恪见她装傻,就知道跟卫襄这种人是不能绕着弯子说话的,干脆挑明了直说:
“既然是要结两邦百年之好,那还有什么比血脉相连更牢靠呢?若是我能娶得一位来自大周的如花美眷回去,岂不是更有利于两邦交好?”
“娶回去?”
卫襄故意皱眉:
“凭什么四皇子想要利用姻缘之事来促进两邦交好,就必须娶我们大周贵女回去呢?那岂不是要我们大周的贵女远离长安,备受思乡之苦?”
说完也不等贺兰恪说话,又忽然展颜一笑,拍手道:
“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好主意?”贺兰恪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卫襄笑嘻嘻地说道:
“四皇子干脆入赘我们大周好了,不仅我们大周会善待四皇子,而且有四皇子常驻长安,两邦就算是原本不和睦,以后也得和睦了,四皇子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贺兰恪顿时热血冲脑门儿而上——
这是什么狗屁好主意?这是奇耻大辱!
这不单是要他入赘,这是要他做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