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要走!我怕!”
“云师妹,你别喊!”
她这样哭喊大叫,贺兰师兄和尉迟嘉听到了一定会分心的!
卫襄急忙去掩云舒的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贺兰辰和尉迟嘉听见女孩子的哭喊声,都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那道与他们缠斗许久的黑影终于抓到了空隙,手中的利刃狠狠向着尉迟嘉的手臂划去。
金芒在匕首山反射出一道亮光,随后一阵血花在水中爆开。
尉迟嘉手臂一痛,手中的长剑也偏了方向,那黑影终于在两人的联手相逼下得以喘息,立刻冲出包围,又向着卫襄这个方向冲来!
“蠢货!”
卫襄已经目睹了这顷刻间的变故,她低咒一声,不管不顾地掰开了云舒紧紧抱着她的双手,利索地抽出腰间之前剥兔子皮的匕首,直直迎着那个黑影而去。
仓皇逃窜的黑影本想着这个方向是两个受了伤的女子,逃脱应该更容易,但刚刚得了喘息之机的他尚未来得及欣喜,就蓦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黑暗中,无声地出现了一张苍白的少女面孔,很漂亮,但没什么表情。
很显然,刺进他腹部的那把匕首,正是握在这个少女手中。
而那只手甚至又将已经刺入血肉中的利刃冷静地绞了一圈。
真特么狠毒啊!
黑影心底浮起这样一个念头,很快昏了过去。
蓬莱后山的溪流边,明灯汇聚,蓬莱上下在河水中,河岸上搜寻着。
韩知非哭丧着脸跟在祁连身后奔走,手中还牢牢攥着一袋子烤好的兔子。
程无心见了,不禁皱眉:
“三师弟,你手里拿的什么?”
“烤兔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赶紧帮着找人,居然还在想着吃?韩知非你,你真是……就算你跟小师妹不和,这个时候也该放放了!”
程无心怒其不争地斥责道。
“不是……这是小师妹说要分给大家的,我不能丢……”
韩知非低低地辩解,带着显而易见的难过。
他承认,他平时总是跟小师妹过不去,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对方去死。
可这会儿小师妹真的不见了,生死未卜,他发现他心里是真难过。
程无心也愣住了。
烤兔子……她知道小师妹这个时候出事,肯定跟她半夜跑出去野脱不了关系,但她也没想到小师妹这次烤兔子居然还惦记着他们。
程无心心里也有些发堵,叹了口气:
“那你先背着吧,继续找!”
一行人沿着河岸继续搜寻,一直找出了几里路,水里才哗啦一声跳出了一个人:
“找到了,小师妹找到了!”
正是跳下水去找人的沈良夜,他顶着满头的水珠,大喊着挥手。
人群又全都哗然涌了过去。
卫襄在大家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又伸手将哆嗦得不成样子的云舒拖了上去,这才一屁股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愣愣地看着在她们之后上岸的贺兰辰和尉迟嘉。
或许是因为有法器护持,贺兰辰的衣衫和卫襄一样,并没有完全湿透,但是尉迟嘉,却是全身上下在淌水。
他原本挽着的发髻也散开了,黑发一缕一缕地散落在肩头,本来翩然的衣衫也紧紧贴在他身上,露出他修长结实的线条,水滴顺着他光洁如玉的下颌坠落,虽然形容狼狈,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原本觉得这人瘦的可怜,没想到还挺结实啊。
卫襄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胡乱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发现那双如墨一般的双眸已经朝着她直直盯了过来。
而且这眼神……
不是前世的淡漠无波,也不是今生的笑意盈盈,而是带着几分冷厉的愤怒,像是有两团黑色的火焰在他的眸底燃烧起来,灼灼发亮,却让人从心底里害怕。
卫襄直觉不妙,转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尉迟嘉三两步跨过来,一把抓住她按进自己怀里,双臂紧紧地从后面将她箍住,几乎要将她勒到窒息:
“卫襄!你一个人到底在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把人吓死?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吓死你才高兴!你以为你是谁,你逞什么能!”
“放开,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卫襄被尉迟嘉从身后勒住脖子,差点儿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死命地挣扎。
但是刚刚还热心打捞她上岸的蓬莱弟子们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都只是沉默地围观一瞬,然后各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没办法,小师妹这就是欠揍,要不是打了小师妹的后果比较严重,他们都想亲自上去动手呢。
还好这位尉迟世子先动手了,虽然没揍她,但让她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可怜的卫襄百般挣扎无果,最后干脆也自暴自弃,愤怒地低头,在尉迟嘉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尉迟嘉你是不是疯了?我就算是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给老娘犯病!”
就算是死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话像是一根利箭,穿胸而过,无可言状的悲哀从尉迟嘉心口蔓延而出。
他眼中有滚滚热泪滴落在怀中少女的脸上,脖颈上。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他哽咽着说。
夜风寒凉,从林间而来,程无心望着满脸愤怒的小师妹和那个抱着她泪如雨下的男子,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错过的事情想要重来,谈何容易啊。
“我们回去禀告师父吧。”
程无心转头跟沈良夜说道。
沈良夜点点头,抓起地上被捆成粽子一般的男子,跟着程无心走了。
走了两步,程无心又转头看着沈良夜。
“如果有一天,是我掉进了河里,你会什么都不想地跳进去救我吗?”
沈良夜的神情僵了一瞬,点头笑道:
“当然会——我们是同门嘛,你看,小师妹掉了下去,贺兰师弟不也是想都没想地跟着她跳下去了吗?”
这意思,是想说,能生死不计地相救,不一定要是男女之情,也可能是同门之谊吗?
程无心心底微凉,微笑着转头:
“嗯,那就好。”
昨夜无心爱良夜,爱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大概需要改个名字。
至于贺兰师弟对小师妹又是哪一种情谊,那她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