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卫襄正缩在云朵们凑成的椅子上,尉迟嘉正坐在旁边,将她半圈在怀里好言宽慰。
看见白翼忽然出现在眼前,卫襄略微尴尬,下意识地就伸手推了尉迟嘉一把。
尉迟嘉却深深地盯着白翼看了一眼,非但没有从卫襄身边走开,反倒长臂一伸,彻底将卫襄圈在了怀里,这才冲着白翼笑了笑:
“白翼师兄怎么过来了?”
“尉迟嘉!”
卫襄总觉得尉迟嘉这个样子有点儿不对,连忙又推了他一把,低声抗议。
狐狸精也在旁边目瞪口呆,玉树临风的大魔王居然能干出这种奇葩的事情——
哪有人秀恩爱秀到自己师兄面前的啊?不会脸红的吗?
但是尉迟嘉一点儿都没脸红,牢牢地圈着卫襄,挥挥手,给白翼也堆了一张椅子出来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地邀请:
“白师兄请坐。”
白翼低头看了看那张椅子,一眼就看到了尉迟嘉这般云淡风轻之下的波涛汹涌。
小师妹大概还不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如今就像是一只刺猬,谁敢靠近小师妹半步,他就要暗暗地张开所有的刺。
至于这份提防因何而起,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白翼施施然地在尉迟嘉幽深的目光里坐了下来,血红色的眸子闪了闪,朝着卫襄看过去: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小师妹,那个幕后黑手,找到了。”
“找到了?是谁要害我?”
卫襄这会儿也顾不得给尉迟嘉面子了,推开他,噌地一下就跳到了白翼面前。
“襄襄!”
尉迟嘉下颌的线条顿时紧绷,衣袖一摆,就跟过去握住了卫襄的手,将她拉回了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啊?”卫襄觉得尉迟嘉怪怪的,再次皱眉抗议。
白翼看着天真又傻乎乎的小师妹,再看看不自觉紧张的尉迟嘉,缓缓地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
“尉迟师弟这是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和小师妹说话?”
“你有什么话,只管告诉我就可以。”尉迟嘉声音越发冷了几分。
白翼继续笑笑,说道:
“也是,反正小师妹现在在你身边,早就没有一点点自主权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罢了,那我就直说了。这几日我带着人四处探查,根据多方证实,小师妹的血肉乃是长生不老药的传闻,最初是从扶桑故地传出来的,据说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散布出来的这条消息,到了后来,毗陵那边也有民间道士传言,东海有女,名卫襄,食之可长生不老……”
“天哪,这都什么狗屁传言,还搞得跟真的一样!”
卫襄听得一阵恶寒,气道:
“扶桑那人我知道,肯定是纪宁没死,又出来兴风作浪了!至于毗陵,会不会是,云舒?”
白翼点点头:
“应该是她,毕竟她现在是毗陵的六皇子妃,还曾经在蓬莱门下,如果真的有意造谣,是比平常人更为便利。”
“哎,当初……”
卫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世她和这个曾经的师妹并没什么太深的交集,也无冤无仇的,但是这辈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对头,云舒还要这样致她于死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好在卫襄的情绪也就低落了一时,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反正她又不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也实在是做不到人人都喜欢,既然注定今生要做仇敌,现在感叹也无用。
卫襄再次抬起头看着白翼:
“那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
白翼点点头:
“师父的意思,纪宁这边,我们肯定要继续追查到底,至于云舒那边,师父打算直接向毗陵和南离施压,让他们管好自己的人。”
“这样啊……不用给师父添麻烦了吧,这是我的仇,我来找他们报。”
卫襄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道。
白翼微微皱眉:
“怎么?你不相信我们?”
“不是不相信师父和师兄们,我只是觉得自从我自长安回到蓬莱以后,是不断的在给师父和师兄们惹麻烦——仙路漫漫,一直这样耽误师父和师兄们的修行,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卫襄挥挥手,原本笼罩在他们头顶的云团逐一散开,露出头顶的波光离合,她的神情里带了深深的愧疚:
“修仙之路,犹如凡人求学,不进则退,上次莱芜师叔也曾感叹过,直到如今你们也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仙缘,我的确不能再耽误你们的时间,让你们在这种乱糟糟的纠纷里浪费时光和精力了。”
卫襄这番话说的很是诚挚,白翼愣了一会儿,忽而又笑了:
“小师妹要是这样说,可真是想多了。我们虽然是仙门弟子,可也活在这个世间,并未能完全超脱于凡俗尘世之外,本来就要面对这些仙门之间的纷纷扰扰,多你这一桩事情也不算多。”
“可是……”
“可是这是襄襄的事情,理应由我来负责。”
卫襄还想说点什么,尉迟嘉就已经接过了话头,对着白翼拱手行礼,以示感谢,说出来的话落在白翼耳中,听着却甚是刺耳:
“襄襄是我的未婚妻,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妻子,我身为丈夫,保护好她乃是我的分内之事,怎敢一直劳烦师父和师兄门呢?”
妻子,丈夫。
这两个对于白翼来说非常陌生的词语,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扎进了白翼的心底,带来一阵微微的刺痛。
是啊,他们二人,和程无心与沈良夜到底是不同的。
程无心与沈良夜已经彻底摒弃凡俗,身在仙门,但他们,却还有着大周护国公主和柱国公的身份。
而他们之间的婚约,大周臣民,人人皆知。
白翼忽然间就心烦意乱,失去了和尉迟嘉争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