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啊兄弟!”
顾放为云淡风轻:“小事,谢了啊。”
三楼,鹿行吟的阳台一片安静,宿舍也安安静静。
他翻进去时碰倒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晾在阳台边缘的药包。是干药材,底下还放着水桶和水盆,里边泡着塑料袋封好的、已经熬煮好的药。什么药他不认识,但他闻得出那就是鹿行吟身上每天自带药香的来源,微苦,清新,混着洗衣液的香味。
洗好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晾着,帆布鞋翻过来洗得发白,用卫生纸包好晾晒,宿舍里边更是干干净净。
鹿行吟住单人宿舍,老师不会来查寝,按理说内务不需要整理得多好,但鹿行吟连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桌上更是摆得整齐有序。
人不在。
顾放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越来越觉得事情有点大——这家伙不会被绑架了吧?
青墨处在荒郊野外,翻墙都不是问题,鹿行吟身在豪门,被人盯上绑架,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这些孩子平常念书、上学,最经常用的就是化名。霍家也应该是因为这个理由,干脆就让鹿行吟沿用了现在这个名字,顾放为自己也只在熟悉的好友前面提一下“霍思风”这个名字。
顾放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从阳台上翻了下来,快步往回走。
他手机没电了,得回去充个电,再给大人们汇报这件事。
租房楼河南,顾放为到家时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有些重。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开门进门找充电器。
为了方便,他的充电器一直放在床头,顾放为灯都没开,伸手捞起充电线,往床边一坐——
却坐到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
他惊了一下,回头一摸,在被窝里摸到了一个热腾腾的人。
鹿行吟裹着被子睡觉,身上烧还没退,被他这么一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黑亮湿润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光,就这么迷迷蒙蒙地望过来。
顾放为:“?”
顾放为:“!”
*
鹿行吟请假后先回了宿舍,他困到极点,但头疼又迟迟无法入睡,撑着去医务室打了针后,他接到了邮局的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是青墨七中镇外邮局阿姨打过来的,给他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他帮人代寄的邮件被退了回来,另一件事是,冬桐市邮局给他寄来了东西。
鹿行吟于是又慢腾腾地翻了墙,出去拿了快递。
顾放为的邮件被退了回来,他的这份邮包却是鹿奶奶寄来的。
鹿奶奶识字,但是年纪大了,手抓不稳笔,只能做一些不太细的事情,没给他写信,只是给他寄了两件毛衣。
鹿行吟每年的毛衣都是鹿奶奶打的,今年寄来的这两件应该打得格外吃力。以前在冬桐市,所有见过他上毛衣的人,都得感叹一声:鹿奶奶打的毛衣是全冬桐市织线最密、最保暖的毛衣,鹿奶奶也知道他们年轻人的爱好和审美,选色也不用那些花花绿绿的,给他织毛衣就是最简单的纯色。
今天到的是一件红,一件白。
红的那件刚好符合他的身高,白的那件却大了很多。鹿行吟翻过来,看见背后有旁人代写的纸条:“红的是你的,白的你送。”
鹿行吟只字未提这边见过的具体的人,信中只说,这边都很好,遇到的人也好。
他安静地抱着邮包往回走,快到校门口时,打针输液的药劲儿上来,觉得走不动了,就开了门去顾放为家睡了。
他知道自己生着病,还是会传染人的那种,自己单独照了一张没用的毯子铺在床上,裹着被子缩得紧紧的。
此刻黑暗中被人碰醒,鹿行吟发着烧,也看不清来人,只隐约从对方身上的薄荷香和习惯性低沉散漫的语调中知道,是顾放为。
他哑着声音说:“哥哥。”
他还在努力用混沌的大脑思考,怎么跟顾放为解释一下自己借用他的床的事,但是在那之前,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放为微微俯身,微凉的指尖探上他的额头,几乎与他脸贴脸地试着温度,压低声音叹气:“弟弟,你找死我了。”
第34章
不知道怎么的,顾放为在低下头, 听见鹿行吟迷迷瞪瞪叫出那声“哥哥”的时候, 像是有一枚羽毛轻轻划过他的脊背, 让他整个人抖索了一下。
像女孩子。
或者不如说……在某些方面,比女孩子还要更加温软撩人。
这个念头转过来的时候,顾放为一阵恶寒, 面无表情地低声嘀咕了一下:“靠。”
“不如以后给你换个外号, 不叫你小计算器呢,可以叫你班花。我们班还没班花呢, 一共就17个女生。”顾放为说, “虽然我不认他们给我的外号, 但是一个校花,一个班花, 一听你就是我弟弟啊。”
鹿行吟一动不动,想必也没听清他在胡诌什么。
他探完鹿行吟的体温, 没有探出什么结果——和他自信做饭一样, 顾放为一本正经研究了半天他的温度,最后还是跑下楼买了体温计, 替鹿行吟量好。
“38.2.”顾放为报了结果, 接着又俯身问, “小计算器, 你之前在医务室量的是多少?”
鹿行吟眼睛又闭上了。他整个人像是不适应多出来的声音和光线, 像一只小乌龟, 努力地往里边缩。顾放为的床一边靠墙, 他躲了半天,脊背贴上墙,朦胧中感觉到没地方缩了,于是想翻身背对光、背对人。
顾放为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地哄:“就说一说,在医务室时是多少?我给谢老师打个电话,严重的话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乖啊先别睡。”顾放为耐心地持续骚扰,“白天多少?”
鹿行吟嘀咕了一句:“十九。”
顾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