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生第三次来到青檐阁的时候，心态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已经不再像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样自怨自艾，反而像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做过刑警队的高官，也没有做过护持一样。

他对古青鸟说：“以前的时候，我觉得掌控别人的生死，掌控这个地方所有的玄门事务，我就是最高等级的那一个，可以俯瞰他们，可以将他们当成是逼我低等的存在。但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到底有多傻。没有人可以俯瞰红尘众生，因为你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为了什么愿意死去，他们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和倔强，人生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单纯的依靠活着和死亡来分辨他们，才是最傻的方法。而我就是那个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他们的尸体，就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他们的傻子。”

古青鸟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于是丹生继续说：“我开始明白什么叫骨气了，但是我比较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一开始就学会这种骨气的？难道就因为你们层级度过了普通人的生活？难道就因为你们无依无靠，没有地位，所以就能够懂得这样的道理吗？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古青鸟摇头：“你还不懂吗？我们之所以有骨气，并不是因为我们是普通人，活着经受过什么事情，而是因为我们真正的活着，我们想要活着。但是你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吗？你之前所谓了的那些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趾高气昂，享受你师傅留给你的人生而已，那不是你的人生，所以你没有自己骨头，没有自己的精神，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丹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的对，确实如此。”

说完之后，丹生离开了青檐阁，走到了另一边的香烛店里面，香烛店的老板笑着说道：“我这里清闲，不需要人手。”

丹生笑了笑，说道：“我买一些香烛，去祭拜我的长辈。”

当天晚上，丹生给自己的师傅上了三炷香，然后将他的排位锁在了箱子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一觉醒来之后，丹生又来到了街上，开始从另一家店开始尝试，这一次他没有觉得泔水的味道很不好闻，也没有觉得处理垃圾有什么不太体面，黑色的休闲装真的变得粗糙了起来，变得很耐脏，就像是这条街所有的人身上的一样。

丹生在各种各样的店铺做着工作，经过昨天和古青鸟的谈话之后，丹生的心态已经变了。他不再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不再着急着稳定下来，而是想要尝试着，尝试这些自己以前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生活，想要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于是他一家店一家店地尝试下去，从街的这一头到另一头，每一家店都只做一天，这条街上的人也都习惯了，就好像多了一个不要钱只需要管饭的流动短工一样，需要人手的店铺都很欢迎丹生过来帮忙。

街上一共有五十多家店铺，丹生也在这里干了四十多天，等到他从最后一家店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初冬。

北条的第一场雪送给了心情豁然开朗的丹生，他抬头看着天空上落下来的雪花，突然笑了笑，走到了青檐阁的门口。

古青檐和古青鸟都在店里，吃着外卖，看到丹生从外面走进来，也没说什么。

“你们都不问问我，最后一家店都干完了，我要留在哪一家店里？”丹生优点失望。

古青檐突然就笑了：“问你才有鬼，你根本不会留在我们这条街上！你已经明白了，你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势利小人，从心底就接受不了这种生活，你来这里弄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样对待世界，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适合这样的世界。你还是那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你想要的还是那种万人之上的生活，你想要还是牛逼，还是颐指气使，所以你一定不会留在任何一家店里面，这个地方庙太小。”

丹生也笑了：“不是这个地方庙太小，这里的庙很大，相当的大，但是我不信佛。”

古青鸟本来想保持沉默，结果差点被逗得，把面条给喷出来。

丹生转过身，要离开青檐阁了，古青檐突然叫住了他说道：“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青檐阁从明天进入休冬期，不大开门了，有事记得不要过来了，打电话就行。”

丹生愣了愣，点点头，转身走掉了。

扔掉外卖盒子，古青鸟问道：“他知道了之后不会找你算账吧？”

古青檐一脸无辜：“知道什么？”

“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跟人家说好了，只要丹生去找工作，就把最脏最累的活给他，本来他那个形象做个什么收银的，不必那些阿姨大妈让人看得上眼的多了？你真是个坏心眼子！”

古青檐笑了，也不再假装，说道：“不然呢？让丹生这个祸害留在这里霍霍咱们这条街？你也看见了，今天做完了最后一家店，丹生的气质都变了，就算这么多天都低声下气过来，他想通了之后，离开了之后，依然还是鼻孔朝天的那一个，难道你指望他能低声下气一辈子？”

“这倒也是，你说他会去找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