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管庶务的,我知道这问题是为难先生了。”他温言回道,把脸转向那个一直在队伍里沉默寡言的汉子。
“杜姜,”李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连当日白清流出言不逊,他神情都没有这么冷冰冰过,道:“你全家都是那年黄河决堤逃难来的,你个子从小高大,被简拔进我府里,从此你全家托庇在我门下。这些年我自问没有待你不周到之处,我记得有错没有?”
“少君恩养多年,非但是我,此次所有追随少君的人,都只有一句话,愿为少君效死而已!”
“好,”李忱截口道,“你来说,你身边所知道的,可有这样的事情?”
“没有。”杜姜坚定的回道,吕阳在一边默默送了口气,扶了扶桌子,几乎也要跪下去。
“少君,仆跟您同年到广阳郡,起初广阳郡也同旁的地方没甚区别,但是眼见着是一年好过一年,我家逃难之前也曾有过几个妹妹,送人的送人,夭折的夭折,逃难时两个弟弟也没养成,只剩下我们几个长成的男丁。自从到了广阳,家里人丁兴旺。托赖少君的恩德,我家周围的邻居但凡生了女孩,大多都能养得成了。”
“某是粗人,只知道在少君的广阳,男子大多娶得起新妇,孩子也不必生下来就送走……就因为这个,广阳郡叁县共计六万余人,皆愿为少君效死!”
他声音低而有力,其余侍卫不敢大声说话,也都低低齐声附和。
“但为少君效死!”
韩娇在一边,江湖中也有许多义气,但是这一种却是江湖里看不见的,她心中震动,却没办法细思是为了什么。
白清流在一边静静地做了个手势,两个人就像两只轻盈的大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此处。
“这位少君果然不是池中物,是我小觑了他!”
韩娇扬扬眉。
“我不只是为了他这一份见微知着的仁念,”白清流微微摇头,“我性情骄狂,而他能容忍我,此番俨然已经气急,却仍然要背着人才对手下人发怒,给他们存些体面。”
“他与那些公子哥儿,当真是完全不同。”
“我便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韩娇笑起来,亲昵的冲着白清流皱皱鼻子,“你们都太复杂了,真是累人。”
“包括你妹妹吗?”他冷不丁问。
“啊!”一不小心捎带上了自己亲妹子,韩娇有点懊恼,不甘不愿的点点头,小声说:“也……也包括她。”
“包括她又怎样!我又不是在说谁坏话。”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说到你妹妹……”白清流蹙眉。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世间过犹不及是常理,你家人这样圈着她,她要是普通闺阁弱女也就罢了,偏偏她不是。”
韩娇望着他,叫他既不能直白的把猜测说出口,也无法隐瞒什么,因斟酌道:“我恐怕有一日令妹会静极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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