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毕竟老成些,开口道:“河南道这边还是……韩姑娘熟悉一些,不如为我们介绍一二,看看有没有需要注意之处。”
他说的算是委婉,韩娇知道这是在请她介绍本地有名的左道高手,也是他们有可能面对的威胁。
于是微微思忖了一番,笑道:“我在家里行九,先生若不介意,叫我九娘罢了。”
因开始一一细数,从陈州太康县的金眼彪许弋江,到宋州宁陵县的石将军谭石,这些打出了些许名号的当打之人,挨个说过来。*
李忱感觉接触着一个从没接触过的崭新世界,听得云山雾罩又兴致勃勃。
吕阳在马背上随着马儿的颠簸起伏着身子,一边和自己脑海中的地图一一照应。
在他的脑中,河南道二十九州共计一百二十六县的地图上,星星点点闪烁的都是这些人名——倘若没有这种本事,他凭什么敢号称全知客?
韩娇说完,他微微皱眉,问道:“韩……九娘是不是遗落了几个?”
边说出几个名字来。
韩娇合目一想,混若无事的笑道:“旱地忽律武鳄三年前已经叫我本家一个兄弟打废了,跳涧虎刘山已经归了正道,如今是在我家旗下的一家镖局做事……”*
她挨个分说过来,竟然是死的死伤的伤,要么是丧失行动能力,要么是丧失行动动机。
其中与韩家有关系的,超过六成。
李忱心算和速记能力极强,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凭空列出个excel来,还有空想,这就是历史课上讲过的地方豪强事实割据的前兆吧?
皇权不下乡,倘若他是百姓,能够摊上一户有良心有手段的豪强庇佑乡里,大约是很高兴的。
可是作为即将有可能继承皇权的人,他就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可是他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毕竟这种权利的真空是朝廷自己拱手让出来的,倘若这些地方豪强不伸手,难道叫这些无辜百姓去死么?
吕阳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隐隐忌惮韩家势力之雄,却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以韩娇这如数家珍的架势,其对河南道的了解确实极为深厚。
不妨韩娇却笑道:“叫我说,二位大可不必担心,叫我看,河南道境内我们当是平安无事。”
李忱心中微动,吕阳却神一振,俨然是猜到了什么的样子,却还是笑着说:“请九娘明示。”
韩娇在马上耸了耸肩,微微笑:“我之前听吕先生说了你们从何处来,去长安按理说是不需要经过东平郡的。你们既然绕了路,倘若对方不知道呢,就不会在这里设埋伏,倘若对方知道呢,河南道左近的高手没有敢在这边惹事的,毕竟无缘无故杀人么,犯不上;离得远倒是有几个,可是我算算时间,八成是赶不上。
要我说呀,咱们到洛阳之前都应当是一路平安,倒是洛阳往后,离长安越近,路越难走。”
吕阳听得连连颔首,本想捋一捋胡子,却摸了个空,只好摸着自己唇上修理得整整齐齐的短须。
说来此时男子多爱蓄须,吕阳原本辛辛苦苦留了一条美髯,可惜此行安全为要,他嫌自己的胡子太惹人注目,忍痛剪掉,留了个普普通通的唇髭。
他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么想,只是……”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