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看好礼服吗?”林昭昭突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还没,”辛桐心不在焉地回复。
她正努力熟读并背诵文档里那一长串的人名,还有他们该死的成功经历——吹嘘中年男子的过往辉煌永远是不会出错的话题,唯一需要头疼的便是如何从他们的滔滔不绝中抽身离开。
“要不下班后我陪你去挑吧,租个好点儿的,”林昭昭道,“这次年会有点不一样,蛮多大佬,没准就能认识什么人……谁知道呢。”她说着说着,轻快地笑起来,落在辛桐眼里,却带了点神秘莫测。
“对了,上周让你买的东西带了吗?说怕假期前台不好受,寄到你家去的那个包裹。”林昭昭又说。
辛桐皱眉愣了半晌,“什么包裹?”
“就是替季老买的东西……我给你看聊天记录。”
辛桐哪记得这茬,于她而言,这是半年前的杂事。
不过这倒提醒她注意起另一件事。
d时空江鹤轩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
季文然今日回来上班,仍旧病着,辛桐进门送咖啡都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兴许是因为病着,他显得怏怏无力。
突然更换的清洁车,临时调岗出席宴会,含有家庭住址的若干快递,暴躁且冷淡的态度……季文然唯一露出的马脚是没有主动询问,就帮辛桐叫了网约车。
下班后,辛桐难得准时离开公司,同林昭昭一道去看礼服。
死三次、杀三次才轮到她坐庄,不论发生什么,都要选一身漂亮衣服才是。
是时,天朗气清,尽管空气仍冷着,和煦的阳光却令人在这一刹那逃脱了连绵不绝的阴郁。
“过完年就二十七了,”林昭昭拿一杯奶茶,坐在沙发看辛桐选衣,“真不想回家,一回家就被催婚。”
瞧模样,林昭昭也漂亮,细腰腿长。她总说自己遇到的男人只有在枕头上听话。而辛桐更惨,男人在床上也不听话,除非端一盆浓硫酸。
“虚岁而已。”辛桐道。“我刚过生日,实打实的二十五……连男友都没。”
林昭昭一时没说话,她不知道辛桐的生日,自然也没送礼。
“这件怎么样?”辛桐指着一件问。
林昭昭站起身凑近人台。
酒红色的吊带长裙,裙摆有点鱼尾形,此外干干净净。
“很少见你穿这么艳的,”她评价。
“偶尔也想嚣张一下,”辛桐打趣。
她请店员取下礼服,换上。
长裙配上高跟鞋,穿在身上裙摆将将曳地,两条白皙圆润的胳膊赤条条露出来。
“没你,我不一定敢来。”辛桐看向镜中的自己。
“我其实是蹭季老的光。”林昭昭上前,帮她挑出吊牌。“这里的售货员全都是人,看一眼你的手就知道你有没有钱。”边说,边将自己的手在辛桐眼前晃了晃,新做的长指甲相当妩媚。“得亏是季老助理,还能蹭一蹭福利……嗯,他是个好男人。”
辛桐只管笑。
看来林昭昭不是因为胁迫才说临时有事,而是被季文然用怀柔政策买了。
礼服租赁一日,他们可以送货上门。
接着辛桐在市区买了一副浅香槟色的及肘手套,能与红裙相搭。
她提出一个古怪要求——“要比我的手大一号的手套。”
酒会的前两天,辛桐打着提早踩点的名号,来到会场。她四处打量,像个神秘又老派的女侦探,含糊自己的身份同工作人员聊天。
“所以只有加冰块的酒是服务生放在托盘送来的,冰镇的连酒瓶放在冰桶。”
“是的,以加冰时酒水溅出来。”工作人员笑道。“酒瓶放冰桶可以保证口感,加冰的则是醒好酒后送来。”
那晚季文然吩咐辛桐去拿自己根本不喜欢的香槟,加冰块,这意味她必须去找服务生,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冰桶里取一瓶。
他有可能买了服务生,在指使她去拿香槟时,让她拿到有料的酒。
另一个问题随之涌来:在托盘里的诸多酒杯里,她是随机选择的。
一定有什么掩人耳目的小手法,辛桐想,类似于江鹤轩的橙汁套路,或是用来对付陆小姐的换酒套路。
思考至此,一道灵光闪现过脑海,未等辛桐细想,就听见走廊转角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她探出半个身子往走廊一瞧,还真是天下何处不相逢。
傅云洲走在前,身边是同他说话的徐优白,右后方的程易修低头玩手机,脸上明晃晃摆着不耐烦,秉承一贯的消极抵抗。
云洲与易修不特意联想,真不感觉像兄弟。
哥哥太老持稳重,弟弟过于放浪不羁,性格、三观、气质,甚至是衣品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进退不得的辛桐硬着头皮向他们走去,端出还算能糊弄人的演技,冲来人礼貌地打招呼,“啊,傅总,徐助理,真巧啊……”
程易修看到救星似的,朝辛桐大步走去,挤眉弄眼道:“你也在这儿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如果、如果不麻烦,那……”辛桐掠过易修,朝傅云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