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好像不高兴。”季文然说。
他横着身子曲腿坐在沙发上,裹着羊毛毯,时而看看手机,时而拿炭笔在画板上乱涂乱画。辛桐倚在他右手边的沙发拿平板看书,发丝垂落,长裙宛如含苞待放的花。
“明天是我忌日,”辛桐开玩笑,“上辈子的忌日。”
“真神奇。”季文然说。
辛桐道:“我开玩笑的。”
季文然抬头看了辛桐一眼,低低“哦”了声,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两人仿佛两颗独自旋转的小行星,在幽蓝色的宇宙中沉默旋转,但又被同一股力量牵引着,绕着一颗恒星慢悠悠地绕圈儿。
“我给你画画吧。”季文然突然说,显然是无聊透顶了。
辛桐放下平板,下意识摆手道:“我?不用不用。”
“我无聊,找个人练手。”季文然换了张新纸,口气不容拒绝。
辛桐叹了口气,坐正,手足无措地僵在沙发上。
“别搞得那么死,”季文然不满地说,“我是给僵尸画肖像吗?”
“我不是很习惯。”辛桐拨拢着耳畔的碎发,小声说。“要不还是别画了。”
季文然瞥了她一眼,“你就当在自拍。”
辛桐摇摇头:“我不自拍。”
季文然略显诧异地瞪着她,难以置信地说:“我还以为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自拍。”
“我太丑了,”辛桐笑笑,“怎么拍都很奇怪。”
“那是你技术差。”季文然说。“有机会我帮你拍。”
辛桐抿唇,没说话。
季文然在纸上涂抹着,偶尔冒出几句话,辛桐就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盈耳的沙沙雨声若有若无。
“我到现在都有幻想中的朋友,而你居然没有。”季文然说。“你的人生也太贫瘠了。”
他们不知怎得聊到了童年看过的动漫。季文然的不用说——迪士尼大全套,他还顺带给辛桐模仿了米奇开火车的声音。充满着爱与和平的迪士尼也不知是怎么熏陶出如今这个满嘴脏话的暴躁份子的。
“你的是什么?小熊?”辛桐问。
“嗯,”季文然点头,“还有迦拉提……小熊和迦拉提。”
“那是什么?”
“缪斯的礼物,”季文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胡说,“她陪了我很多年,也教会了我什么是古典。”
辛桐稍稍皱眉,又开始不懂艺术家的世界了。
他说是文艺女神的礼物那就是文艺女神的礼物吧。
“我没说谎,”季文然似是感觉到了辛桐的疑惑,“我不喜欢说谎……世上已经有太多谎言,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在说谎。”
“不说谎就无法生存。”辛桐说。“或许谎言的对立面不是真诚而是宽容。因为不宽容,所以没法说真话,但每个人都只对自己宽容。”
又开始了,文青遇文青。
“你是个宽容的人吗?”季文然问。
辛桐思索片刻,笑道:“不知道哎。”
“会很不舒服,”季文然轻声说,“这种不舒服都是积累的……好比我现在坐在这里给你画画,好像什么事都没,但到了明天、后头、大后天……去他妈的!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之前所有的无聊事,甚至小到一管快用完的牙膏都会让你爆发。生活就是一条充满狗屎的道路,你现在没有踩到狗屎,但终有一天会踩到……而我们也不过是还在喘气的死人。”
季文然狠狠在画板上划出一道黑线,扔掉炭笔。“我已经很不舒服了,再让我跟蠢狗交流会要了我的命。”
辛桐顿了下,对季文然说:“你炭笔灰抹脸上了。”
季文然拿手背一擦,才发现一团漆黑。
“素描我先着,有空对照着画油画。”他说。
他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又拽着辛桐说自己的花。季文然对花可能也有执念,譬如去临杭非要买新鲜白蔷薇,譬如一直在用的木香。
对了,木香!
辛桐一个激灵,想起这个差点被她遗忘的线索。
“那个……季先生。”
“怎么了?”
“您平常用的香水是哪来的?”辛桐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朋友的试验品,”季文然随口道,“他是调香师,上市前会让我试试。”
这样说季文然身上的是未完成的商业品,等到实验完毕就会上市?辛桐想着,忍不住皱眉。
原本逐渐缩的范围又重新扩大。
难道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我想写床!我想写sm!我想写桐桐和傅总拔刀互虐!)
(不,你不想!你要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