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娘死活要拦着我,无法出去找他……我们最好就在此地和官军耗着,好
随时接应无月……
殊不知,在这一点上母女俩想法又是惊人地一致,只是都没有明说罢了。慕
容紫烟的加强,果然实至名归!
此时天色微明。经过近一夜鏖战,又跑了大半夜的路,官军那千多轻骑兵还
好,步兵兄们可累得够呛!
前锋步兵列好长枪阵之后,硬挺着站了半天,渐渐时近午时,步兵方阵已然
饥肠辘辘。站了大半天,一直得不到出击命令,老是这样耗着,他们连早饭都还
没吃呢!士气渐渐低落下来,满心盘算着伙夫早些埋锅造饭。
慕容紫烟成心和官军耗下去。官军统帅们又是作何打算?现在又在干啥呢?
往南七八里地之外,位于济南府北郊的袁家庄,官军的中军帐便设在这里。
官军统帅方天戟高坐虎皮圈椅之中,旁边坐着绣衣阁统领郑天恩,二人正争持不
下。郑天恩认为官军兵力占据压倒性优势,力马上发起攻击,
方天戟文人出身,一肚子兵书战策。他认为,己方虽人多势众,但大多为步
兵,罗刹门则是清一色骑兵,若追上去草草发起进攻,最佳结果只是将对手击溃
而已。这一带是黄河冲积平原,骑兵可轻易逃之夭夭。所以他张集结人马,将
这帮草寇包围在黄河滩头,一举歼灭!
帐下的十多位游击将军和友军将领们也都意见向左。以骑兵将领周处之为代
表的一部分人倾向于郑天恩的意见,认为士气可鼓不可泄,只要咬住敌人便应该
立即发起攻击。而以孟州宣抚史梁红玉为代表的将领们则支持方总兵的看法,认
为罗刹门虽为江湖草莽,但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战力强悍,应该以稳扎稳打为宜。
当然,倾向于官意见的占多数。
郑天恩虽权势显赫,但兵符毕竟在总兵官手中,自也无可奈何,自带大内高
手和飞鹰门杀手上吧,昨夜可着实吃了不小的亏,光是自己手中剩下的两多号
江湖高手上去,怕是只有送死的份儿!
会上大家就这样僵持着,方总兵滔滔不绝地向郑天恩大谈孙子兵法,竭力说
服这位太子身边的红人,希望他心悦诚服地接受自己的作战意图,要怕他以后
给自己添乱。
郑天恩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听着他侃侃而谈,连插嘴的机会都不多。他认为
官军这两三万人马实力一般,要想彻底歼灭罗刹门谈何容易?所以无论方天戟怎
么说,他仍坚持张趁眼下士气尚在,冲上去砍杀一阵不失为上策。
官军被各种纪律约束,没有方总兵赐下兵符,军中任何人都无权调动哪怕一
只小分队。于是近三万官军象一群被圈在围栏里的公牛,慕容紫烟母女则象盘踞
在草丛中的两头饥饿猛虎,正仔细着体质较弱者作为目标,静静等待最佳捕
猎时机。
她有的是耐心。
待得快到晚饭时分,方总兵才在郑天恩的催促下调兵遣将,从三面收紧包围
圈,以长枪阵打头,步步为营地向罗刹门骑兵团挤压过去。唯一缺口是黄河方向,
河中虽有浮冰,也绝非重装骑兵可以飞渡。
然而调兵需要兵符,开饭却不用。官军将士们吃的是米面,又不是牛羊肉,
哪能管得多久?总不能让士兵们饿上一天,再上阵打仗吧?
官军将士们开始轮班吃饭,连前排长枪兵都三五成群地放下长枪,从伙夫手
里抢过碗来。虽仍是轮班戒备着,阵型也难免稍显松散。
就像趴伏在草丛中的两头猛虎,慕容紫烟和周韵缓缓抬头,不经意似的向猎
物群扫了一眼。
(六十四)山中夜迷情
西昆仑。
梅花和无月上山采药途中,一路翻山越岭,谁也没说话。
「梅花,今天我们去哪儿?要采些什么药材?」闷头赶路已有很长时间,
他这是没话找话。
梅花脸上似已结冰,猛地把头甩向另一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一路上这种情况已出现过多次,至此他终于看出,梅花
是不打算搭理他了。又怎么啦?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么?没有呀!
他试图弄清事情原委,连续追问几次,梅花始终一声不吭,把他变成一个闷
头葫芦,心烦意乱加纳闷儿,他干脆也彻底闭上了嘴巴。女人啊,真是令人难以
捉摸,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更气人的是,他还不知翻脸的原因,想哄哄她都找
不到说辞。
二人的脸都拉得老长,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走在一段崎岖的山坡之上,大
约正在想对方的不是,自己又如何委屈之类,不满情绪在心里持续发酵。
前方一处灌木丛中,正静静地趴伏着一头硕大凶猛的雪豹。
二人似乎把注意力全放在针对身边那人的满腹怨气之上了,走在左边的无月
把头扭向左侧,梅花则向右,都露出一付不屑于瞅对方一眼的神情,压根儿没人
注意看前方的山路,看似并未发觉潜在的危险。
雪豹目光如炬,抖抖嗦嗦地似有些畏惧,静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那两个人,
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唉!在这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出来活动的岩羊少得可怜,
即便偶尔见到一只也很不好抓,也不知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这些人可是很难缠
的,可实在饿得慌,没法子啦!
当二人路过灌木丛旁边之时,雪豹突然咆哮着冲了出来,飞身而起,直向梅
花扑来!
电光石火之间,心神不属的梅花尚未及应变,无月已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
无论如何赌气,他怎能让她受到伤害?
雪豹猛地扑到他的身上,挥舞利爪,在他身上乱抓,咆哮着张口撕咬不止!
他下意识地挥拳猛击豹头、脚踢豹身,奋力还击,竭力站稳不被雪豹扑倒,
否则就惨啦。
可惜他脚下不慎一滑,还是被凶猛的雪豹扑倒在地,在他身上和脖子上乱抓
乱咬,忍不住惨叫连连。
梅花醒神过来,忙上前帮忙,掌力吐出,与无月力,经过异常惨烈的人豹
大战,终将雪豹击毙。
由于事发突然,无月已伤痕累累,处处都是抓伤和咬伤,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成了一个血人,躺在地上无力爬起,显然伤势非常严重!
梅花跪在他身边焦急万分地道:「你觉得怎么样?」
无月强撑着想坐起来,可失血过多,清丽容颜在眼前晃动,化为余香,声声
呼唤变得如此遥远。她走了么?他想抓住她的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神智渐渐迷
糊,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枯枝燃烧的噼啪声,令他感觉不象昏迷前那么
寒冷。
右边身子热烘烘地,似乎处身于火堆旁边,睁眼一看,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头,
浑身却有许多部位都缠着纱布,伤口上不知抹了什么灵药,一片清凉,又有些痒
酥酥地。
他左边身子完全陷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之中,阵阵幽香扑鼻而来。真是舒
服啊!一定是梅花吧,能被她如此温柔对待,受伤也值得。
他费力地抬起头,梅花正对着篝火怔怔出神,火光映入秋水双瞳之中,明灭
之间发出阵阵红光。又似她心灵之中,本就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挣扎着说道:「梅花姊姊,你给我上的什么灵药?我居然不觉得很疼了。」
梅花低头,见他醒来,不禁哽咽着道:「你武功不弱,怎么这么傻?竟用身
子去挡雪豹?怎么不用拳脚对付它?」
无月艰难地笑笑:「只因事发突然,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此绝色美人
若被它抓伤,就太遗憾了,所以……」
梅花泣声道:「我已隐居深山幽谷,美不美有何关系?倒害你伤得这么重!
呜呜……」
无月摇头道:「怎会不重要?姊姊的花容月貌,每夜都要闯进我梦中……若
是变成我现在这副模样,岂非大煞风景!」
梅花激动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我也……可、可是我大你那么多,
而且……」她特别在意的那一点,他应该很清楚,又做不到,何必还要这样?
无月道:「姊姊不过二十出头,这点年龄差距算得什么?至于,至于……」
她应该知道的,她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
梅花幽幽地道:「即便不考虑这些因素,可是……所有至亲均已离我而去,
我的心已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
无月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无限深情地道:「我不知你有过多么惨痛的过去,
但我觉得你年纪轻轻,实不该如此消沉下去。人生苦短、却也漫长,若你愿意,
我愿陪你走出那些不堪首的记忆,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梅花怦然心动!
她的心,被一种突然涌上胸际的感动击中!
她以为自己心已死,可此刻,它为何还会跳得那么……汹涌澎湃?
就像初恋时,被他那深情凝眸,搅得意乱神迷!
作为神医传人,她能治愈诸多疑难杂症,唯自己心病难治!
难道,眼前深情少年,便是治愈心病的唯一良方?
她眼神迷离。这一刻,她不愿再躲避什么,含情脉脉地和他凝睇相望,时光
在那一刻,渐渐凝固……
当无月挣扎吻时,她没有抗拒,低头送上淡淡红唇,终于接受他火一般的
热情!
深情凝眸、唇舌纠缠之间,心灵的交融如滚滚洪流,排山倒海般倾泄而下,
冲开她曾经开启又紧紧闭上的心扉,令她无法阻挡!
阻塞的心扉既然已为他敞开,为何不能任他闯入?
外面寒风凛冽,洞中却温暖如春,不仅因为篝火,还因两颗火热的心,已变
得很烫很烫……
一边痛吻美人,双手将她搂得紧紧,似乎稍一松开,她又会逃离。耳闻梅花
销魂的娇喘,越来越难以自禁,他也愈发难挨胸中情焰,双手,渐渐活动开来,
轻抚美人诱人无比的娇躯……
梅花意乱情迷之际,但觉无月正揉捏着自己的臀肉,带来一阵酥麻之感,有
根硬物顶在小腹之上,隔着裤子也能明显感觉到其热力,耳闻他越来越急促的喘
息声,清晰地感觉到他是多么地需要!
她面红耳赤地轻推无月一下,低声道:「不要~你身上这么多伤口,别磨破
了……」
后面这句话纯粹是画蛇添足,无月急慌慌地道:「这点伤不碍事儿!」
梅花羞道:「那也不行!我俩才……才开始,怎能就、就想那个?」
无月的禄山之爪已攀上温软酥胸,隔着胸襟,轮流握住一双高耸玉乳揉捏不
已。就想哪个呀?
右手熟练地解开一颗衣扣,想把手伸进去抚摸美人玉乳。
见他仍纠缠着自己不放,梅花有些羞恼地道:「难道你就想得到我的身子,
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我的么?」
无月见事态严重,他的确过于心急了,忙停下手上的活动,说道:「当然不
是,我只是太爱梅花姊姊,一时有些忍不住,对不起啦……」
梅花听他说得诚恳,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个犯错的孩子,正诚惶诚恐
地等待父母的惩罚,不禁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母爱,紧紧抱住他身子,不住
亲吻他的额头,柔声道:「我们以后来日方长,感情之事是急不来的……不是我
不愿,而是……还没有思想准备。你浑身都是伤,无论是背你还是抱着你走,都
会揉破伤口,不尽快养好伤,咱俩哪儿都去不了。」
无月抬头看看四周,才知这儿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地面还算干燥,不禁问道:
「咱们这是在哪儿?」
梅花道:「一个山洞中,离你受伤的地方不远。你伤得很重,此地离梅花谷
那么远,为了尽快替你敷药,就先把你抱到这里来了。」
无月看看洞外,却是一片漆黑,问道:「天已经黑了么?」
梅花道:「是啊~你已昏迷大半天,今夜我们肯定是没法去了,只好在洞
里将就一夜。」
月挂东天,皎洁月光斜斜洒进洞口,在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银白色光斑。
阵阵寒风由洞外呼啸而过,洞内篝火劈啪燃烧着,温暖与寒冷,不过咫尺之遥。
二人背靠洞壁,紧紧依偎在一起,已许久没说话。当知道彼此心意之时,情
侣之间已无需任何语言,只要一个眼神,便可进行心灵沟通。
梅花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此刻是如此充实、如此幸福!但愿能像这样,
静静地相依相偎,直到永远……
当年她也曾和他相依相偎,在华山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之中,和此刻一样,无
言脉脉对视。眼前的少年比当年的他更年轻,而她呢?即便世上真有不老的容颜,
对她又有何意义?
在意乱情迷的时刻,他夺取了她的初吻,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怀春少女,
献出了宝贵的贞操。第二天她就跟他家,第三天二人成亲,再然后,就有了一
个可爱的小天使。似乎被老天爷施了某种魔法,她的心,从此被那个软乎乎的小
东西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其他,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她在意的,不再是
他是否深爱她,而是是否疼爱她的小宝宝。
mǔ_zǐ相依的幸福时光快乐而短暂,她很快便失去了宝宝也失去了他!从此剩
下的只是躯壳,至少在无月重新点燃她心中的爱之火焰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心中一阵恍惚,温馨甜蜜、心心相印之感,恍若隔世,爱的火焰在胸中熊熊
燃烧,她的激情,原来并未消失。
无月似忽然心有所感,由衣襟里取出洞箫,凑向唇边,空灵箫声悠扬而起。
箫声呜咽,如泣如诉,曲调哀婉动人。寒山幽洞、凄清月夜,那无尽缠绵相
思,是如此凄美!
梅花情动不已,和着音律低声吟唱: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
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
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歌声清丽哀婉,动人心弦,正是一曲《凤求凰》!
箫声渐止,歌声已歇,似有余音缭绕,久久未曾散去……
亘古不化的雪山,又恢复一贯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不愿破坏如
此凄美动人的心境。
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无月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渐渐取代
他的欲望,充满了他的心灵。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真爱?他不知道,至少他不会再欺骗梅花,只想好好地爱
护她、疼爱她,让她远离任何伤害……
梅花则正好相反,心灵的触摸,愈发令她情动如潮!娇躯愈来愈热,将他搂
得越来越紧,声若蚊呐地呢喃道:「不想吻我么?我喜欢那种感觉……」
檀口轻启,迎向这个令她心动不已的少年……
这一吻,深远而绵长,对无月来说,虽少了些激情,却多了份缠绵。唇舌交
缠所带来的绵绵情意,强有力地激发出梅花身上所有的激情感觉,汇集在一起,
渐渐变成一种欲望。
在她看来,心灵和肉体的交融,都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谈不上哪种更高尚,
哪种又更低俗。
双方似乎都希望将那无尽的相思,融入唇舌之间,尽情传递给对方。直吻到
双唇麻木、呼吸困难,才稍稍分开,深情凝睇、默默对视半晌,又重新深深吻在
一起……
如此周而复始,持续近半个时辰,依然难分难舍,梅花的娇喘之声,越来越
大……
也许是缠绵得过于投入,抑或是失血过多,无月但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在神
智模糊中,隐隐传来梅花的低声呢喃。若你要了我的身子,还会这样爱我么?
话音清灵空幽、似近又似很遥远,这是他堕入梦中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已无法思考任何问题,自然也无法答。
(待续)